在瀏覽知乎時,無意間看到“人生的意義是什么?”這個問題,當時呈現在腦海中的第一印象是:這個人腦子有病吧,思考這樣一個不可能有答案的問題。是的,我個人對于“生命的意義”的思考,在當時還處于“初級”狀態,認為人生的意義沒有標準,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答案,所以并不去特意思考這個問題,尤其是自己的人生過得還算符合這個社會定義成“好”的標準,所以并不被這個問題困擾。
但是,當我點進去看問題的時候,我發現提問者是站在“死亡”這個終極結果的立場上來發問的,而這個角度,自己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是啊,如果每一條生命最終都將走向死亡,那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反思自己的生活,我開始迷茫,開始憂慮,人生的意義這個問題就如幽靈一般揮之不去。無論我工作,學習,抑或跑步,旅行,我都陷入一種虛無主義中,我將這些都看作是一種沒有意義的行為,與最終的死亡一道永久消散于宇宙間。
但是每當我困惑迷茫的時候,知乎最高票回答還是可以較為欣慰的安慰我。答案將人生比作一個甜甜圈,我們享受著甜甜圈的美味,卻也意識到這個甜甜圈最終會被吃完。盡管最后甜甜圈不存在了,但是我們不也充分享受到了它帶給我們的愉悅嗎?
對于這個回答,初看起來特別令人滿意(我自己一開始也是充分認同的),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反思,我覺得這樣的結論似乎并不那么圓滿。這個答案,好像將意義包含在了人生之中,回答者似乎認為人生的意義在于我們將去享受它。但是新的問題又產生了,怎么樣過人生才算是享受呢?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只是換了一種問法而已。
這里,回答者想當然的將人生比作甜甜圈,似乎不太恰當,因為甜甜圈含有“美味”這個固有屬性,但是人生沒有,我們可以毫不猶豫的通過吃甜甜圈來享受它,但是卻不能毫不猶豫的經歷人生而享受它,前者的享受包含在甜甜圈的“美味”本性上,而后者的人生卻不可能先天的包含任何固有屬性。
所以雖然這個高票答案在“死亡”這個命題前面,看似對人生賦予了一定的意義,比如當一個即將跳樓的人大聲質問你人生有什么意義時,我們可以用這個回答去拯救他,但是當他爬下樓再仔細琢磨這個觀點時,便覺得自己被忽悠了,因為這個觀點并沒有回答問題的本質。
于是那個跳樓未遂的人肯定會再一次陷入尋找人生意義這一困難的問題。再來看看排名第二的回答。這個回答者的答案觀點也特別鮮明,他一開始就羅列了一大堆的美食,然后說“每當我想到自己即將死去而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還沒有經歷,我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太有意義了。”,這個回答似乎也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包括我),我也認為人應該利用有限的生命去盡量多體驗和閱歷,世俗一點說,就是吃遍各地的美食,看遍各處的風景,做遍所有的事情,聽遍所有的故事等等。人生短暫,而美好的事物太多,與其花時間去思考意義,不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的有意義。
這個觀點初看起來也沒啥問題,可以同樣經不起嚴格的推敲。我們可以將這個答案歸于極端的個人主義,似乎滿足自身的欲望便是人生的意義,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如果當你周游世界,發現的美麗風景中哀鴻遍野,戰火硝煙彌漫,當你品嘗美食時,有無數兒童因饑餓而死,你是否還會心安理得,無動于衷?你自可以緊閉門窗,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你畢竟是社會動物,你無法真正脫離社會而獨立生存,你隸屬于這個社會,你的意義包含在社會意義之中,換句話說,你很難真正做到脫離社會而獨立追求個體的意義,畢竟你的所謂意義,都是這個社會提供的。
但是目前的中國社會,個人主義蔚然成風,每個人都在心安理得地追求個人意義,不斷的在積累財富和權利的過程中淡忘了道德和愛,這是馬克思在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中早就預料到的事。當一個人將手段當成目的,他將最終淪為手段的奴隸。就比如一些資本家,不斷積累財富,甚至為了財富沒日沒夜的拼命工作,但是當他最后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時,卻抱著一堆錢財絕望的哀嚎起來。
這很像之前的一個網絡段子:人生最悲哀的莫過于人死了錢沒花完。不錯,我們應該時刻提醒自己所謂的財富、權利等等社會價值,都是實現個人價值的一個手段,我們要時刻體現自己不要被手段所役使,迷失了自我。
我們再來看看具有中國特色的人生意義的答案,它是一種深深嵌入到整個社會文化中的所謂“標準答案”,在這個答案中,有意義的人生通常會包含努力學習,家庭美滿,踏實工作,回報社會等等,它通過一代又一代的教育不斷強化,形成一種類似于道德規范的存在,我們從小就不斷地接受意識形態的調教,將同一種所謂“正確”的標準輸入我們的大腦,讓我們在潛意識里面不斷接受這種標準答案,于是在我們成長過程中,稍微偏離預設目標便會惶恐不安,似乎自己的人生即將逝去意義。而整個社會接受這樣的答案之后,便會形成一種巨大的壓力,讓那些沒有按照答案生活的人時時刻刻遭受“千夫之指”。
我依舊不滿意這個泯滅個性的答案,于是我又去求助西方哲人。著名的存在主義思想者薩特似乎用《等待戈多》給了我們答案。他將人生比作等待永遠不會出現的“戈多”這樣一個行為,它本身荒謬而無任何意義。而叔本華則認為人生是由一種意志所驅動,而意志本身沒有意義,他只不過借由身體實現自我保存而已。這樣的解讀,似乎可能是正確的,但是卻令人絕望,我想,當初在知乎提問的少年,如果獲得了這樣一個答案,他的心里作何感想?如果我們這些普通人,從小就被告知自己的人生其實并無意義可言,又將如何生活下去?
那么似乎宗教給了我們一個滿意的答案。人生的意義,全在上帝那兒。上帝創造了我們,而且讓我們按照神啟去行事,我們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去生活。這樣的答案,很聰明的將意義這個概念拋到了人生之外,而不是包含在人生之中而產生無止境地循環論證,但是上帝這樣的答案會產生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它的不可證性。由于上帝獨立于我們這個世界,我們無論如何無法得知他是否存在,所以關于信仰這個答案,對于無神論者是不可接受的。
以上種種思考,都太過片面了,關于這個問題,似乎思考的越多,答案就離我越遠,但卻有趣的是,似乎不去思考這個問題的人生,就比如從沒有對此產生困惑的之前階段的我,似乎更輕松。是的,對于人生的意義,不去思考和努力思考,并不會對你的生活體驗產生根本影響,反而加重了一種負擔,從這個角度去比較,那些成天樂呵呵無憂無慮的流浪漢應該不會認可整天伏案冥想的哲學家的生活,但同樣,這些家一定也無法接受蘇格拉底口中的不經思考的生活。
最后,為了給本文一個所謂的意義,我只能無奈給出一個目前我比較滿意的答案。我想將人生比作一場沒有觀眾的即興表演,我們賣力的表演,不是去尋找意義,而是去創造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