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家辦事處(3)添堵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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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么多,其實簡單來說就一句話,我很牛逼,因為我有勘破陰陽的本事,這可不是誰都會的。

接著,我想鄭重其事介紹一下我的工作,所謂居委會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釋是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自我監督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是中國人民民主專政和城市基層政權的重要基礎,也是黨和政府聯系人民群眾的橋梁和紐帶之一。

居委會主任聽起來似乎挺高大上的,但實際上還沒車間主任權力大,尤其是當前上級領導提倡依法行政,要求基層組織架構把功能從管理轉型為服務之后,我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當小二,也就是貨真價實人民的公仆。其實我這么說都有些抬高自己了,畢竟人公仆是公務員的特指,要做到那一點,最起碼得在街道工作,而我,是沒有編制的特指。

我工作的地方叫五雷社區,你沒聽錯,就是五雷轟頂的那個,其實它全稱是五雷縣五雷街道五雷社區居民委員會,乍一聽這么多五雷,你說你怕不怕,反正我挺怕的,原因是五雷雖然是個縣,當地百姓卻天生自帶睥睨一切的霸氣。

因為五雷產煤,雖然是近幾年才發現的,再加上古黃河河道穿境而過,無論是歷史底蘊還是經濟實力都要遠高過他的上級管轄單位明安市,甚至有要跟省城一爭高下的氣魄,并且據說本來省里已經有意把五雷撤縣設市了,不知明安市政府走了什么路子,愣是在常委會上表決沒通過,然后就一直屈居人下,向來傲氣沖天的五雷人哪受得了這份窩囊氣,所以除了官方之外,民間不管大人孩子基本上都說自己是五雷人,不是明安人。

從小在這么一個愛誰誰,老子天下第一的地方長大,你說要想把工作干好我能不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嗎?

作為一個新興的能源城市,近年來五雷的發展是有目共睹的,縣政府一面開發新城,創造好的環境招商引資謀求產業轉型,一面改造老城,翻新重建,而五雷社區作為老城的中心地帶,不可避免地處于新時期城市改革的風口浪尖,而我就是那只風口上的豬,干得好了能起飛,干得不好,“pia”一下就得落地。

這天,我剛從王大媽手里接過婦聯換屆的文件,正字斟句酌的研究,燕子突然風風火火跑了進來,主任,出事了。

燕子今年二十五歲,是居委會七個委員之一,一米六的個頭,身材嬌小,皮膚白皙,說真的,要是她跆拳道打的沒那么好的話就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了。

我看著她臉上的汗珠和因為大口喘氣不斷起伏的胸脯,放下文件,淡定地問,出啥大事了,這把你急的,美國總統提名你了咋地?

工地上挖出一具尸體。

燕子聲音不大我卻聽得真真的,不等她說完急忙問道,哪個工地?

就大福雜貨店后面那個。

別愣著了,趕緊帶我看看去。這怎么話說的,這五雷社區一直都是平安社區,怎么還整上兇殺案了。

我邊走邊嘟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真事呢,完全沒想到這只是我個人的臆想而已。

大福雜貨店在居委會東北有兩條街的距離,前段時間王凱主演的《嫌疑人x的獻身》很是掀起了一股子東野圭吾的熱潮,經常有比較文藝的年輕人說這大福雜貨店名字太土了,不如把“大?!眰z字換成“解憂”,這逼格一下就上去了,這下可好,一具尸體活生生的把解憂變成了添堵。

要不說咱老百姓在看熱鬧這事上有天分呢,我還沒到,就看到這人黑壓壓的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等我把小電驢停好,急匆匆趕過去的時候,有眼尖的說了句:主任來了。然后人群自動閃開一道縫,我一路小跑沖了過去。

我跑到最里頭,先看見的是派出所長老趙,五雷社區這幾年別說惡性案件,連小偷小摸都沒咋發生過,所以接到群眾報警之后,派出所幾乎是傾巢出動了。

尸體已經被人用白布給蓋上了,看不見樣子,我滿臉疑惑地問老趙,領導,啥情況?

一具男尸,應該死了沒多久,還沒開始腐爛,穿的跟外國人似的。

誰發現的?

喏,老趙指了指,就那個開挖掘機的工人,估計也是個老師傅了,沒少在地里挖東西,看見土里有條腿就報了警,等我們過來幾個人居然把現場給保護挺好,這不干警跟工人剛把他給挖出來,還沒來得及細查。

有沒有人能認出來是誰?我說這話其實是有私心的,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各類媒體長篇累牘報道野蠻拆遷早就見怪不怪了,雖然五雷社區在這方面向來本著“甭管能不能嗶嗶都絕對不動手”的原則,但唯恐一眼看漏出了岔子,這尸體要被爆出來是那個拆遷戶可就熱鬧了,別說我小小一個居委會主任,就算街道辦主任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起尸的時候圍了不少人,按說要有認識的早該傳開了,到現在都沒動靜,多半不是咱們這邊的,不過也不一定,現在縣局法醫還沒到,死因也沒法確認,一會兒回所里去失蹤人口信息庫里查查看有沒有線索。

我剛要答話不知從哪吹來一股子邪風,把蓋尸體的白布撩起來一塊,人群一陣嘩然,我扭頭一看,是張挺好看的臉,可惜了,我順手給他把白布蓋上。

謝謝了。

不客氣。我擺擺手,忽然反應過來,再四下一打量,人倒是不多,以我的本事也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那個東西,但既然他挺有禮貌就不會害我,再說了,我也沒對他不敬不是?

十幾分鐘過后,隨著嗚哇嗚哇的警報聲,法醫來了,跟電視里演的差不多,拍照,記錄,問詢,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話說得不多,事做的不少,從來到走也不過半個多鐘頭,當然,尸體也被他們抬走了。

出了這種事,上級肯定是要了解情況的,街道好辦,公安局也好辦,可安全局也要寫個情況說明我就納了悶了,這我哪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安全事故意外死亡的。

我正邊抽煙邊撓頭,手機突然響了,是老趙,我按下接聽鍵,咋啦,領導,查出來是誰了?

查出個鬼哦,失蹤人口信息庫里壓根就沒這人。

那可能是失蹤了沒人報案也說不定,我一邊寬慰老趙一邊腦袋瓜子轉得飛快,這是誰能憑空死在我的地盤。

你身邊沒人吧?

老趙突然壓低了聲音,我一聽這是要跟我分享秘密啊,當時興致就來了,沒,你想說啥?

剛才縣局的胡法醫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這尸體有些可疑。

怎么個可疑法?

他們嘗試著解剖,可不論刀砍斧鑿,怎么都劃不開皮膚,還有就是,從表面上看這人像是剛死了不久,甚至連尸斑都沒有半個,但通過對身體毛發的檢測,這人至少已死了一百多年。

老趙說這的時候我剛吸了口茶在嘴里,他話音未落我“噗”一下一滴不剩全噴在了燕子臨走前剛拖干凈的地板上。

我皺了皺眉頭,老趙哥,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一百多年前,就算是我上歷史課的時候老犯困也知道那可是大清朝,就算是晚清,死人擱到現在撐死了剩點骨頭渣。

誰說不是呢,我也以為是胡法醫工作太多出現幻覺了,還打算提醒她注意休息,結果人興奮地說這可能是醫學上的一個新發現,沒等我關心完畢就把電話給撂了。

撂,撂了?

嗯,撂了。

那你跟我說這個想表達啥,領導。

沒啥,就跟你交流下案情,感覺跟玄幻小說似的,還怪刺激。

我差點就要喊出你丫一人民警察搞什么虛無縹緲,結果,還沒等我說出口,丫電話也撂了。

我聽著話筒里傳來“嘟嘟嘟”的響聲別提多沒勁了,定了定神,繼續對著眼前的稿紙發呆。

好不容易把情況說明跟擠牙膏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崩出來,看看掛鐘,都快晚上十點了,伸個懶腰,拍下燈火通明的辦公室發個朋友圈自吹自擂一下自己的敬業精神,剛發出去就有八個點贊還外加五條評論,我正打算逐一回復,手機又響了,我一看,還是老趙。

這家伙今天算是跟我杠上了。我喃喃自語把電話放到耳邊,又咋啦,領導?

你沒睡呢吧?

這還用說,我朋友圈不剛發了在加班嗎?

看啥朋友圈啊,我哪有那個心情,跟你說,出大事了。

又咋了,這今天咋都一驚一乍的,吃啥了到底?

那尸體不見了。

你說啥,這死人還能跑咯?

你說的跟我想的一樣,可他就是沒影了,而且是在縣局的解剖室里消失的,現在整個縣局都炸了窩了。

那咋整?

靜觀其變吧,說句不該說的,這尸體邪性,你要是見著了可千萬得跟我說。

行了,你別逗我了哥哥,我寧愿碰著鬼也不想見著他。

說真的,要是我一早知道自己嘴還有好的不靈壞的靈這本事的話我一定給它安條拉鎖,該說話說話,不該說話閉嘴,省的啥話都往外出溜。

一通電話打完,本來有些困頓的精神一掃而光,轉而一陣饑餓感涌上心頭,我才想起晚飯還沒落實呢,這個點兒叫誰出來都不合適了,干脆自己湊合湊合吧。

我鉆進自己的小賽歐徑直往美食街開去,所謂美食街其實不過是一條老街,離縣醫院不遠,可就在這區區三百多米的街道上,竟然林立著不下兩百間大大小小的食肆,精致如一客牛排,普通如一碗米線,可以說是川魯粵淮揚,鴨脖胡辣湯,兼容并蓄,無所不包。

我輕車熟路到大毛大排檔找張桌子坐下,這里我常來,分量足味不錯關鍵是干凈,老板叫大毛,比我小幾歲,以前這小子沒什么上進心,想開門就開門,不想開門就不開,后來因為我老上他這吃飯,不開門我就一個接一個打他電話,然后就讓散漫慣了的他產生了一種上班的感覺,生意也由之前的還算可以變成了比較火。

哥,今兒個怎么這么晚還沒吃飯。

嗨,別提了,加班。

哦,辛苦,是老三樣還是換換口味?

老樣子吧。

好嘞,稍等啊,哥。

大毛麻溜跑進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來一碗混沌兩個鴨頭和一聽可樂。

其實,按說在這種燥熱難當的天氣里冰啤酒跟大排檔是比較配的,但想想一會還得開車,就不給交警們添麻煩了。

我正吃著,忽然感覺一陣陰風從背后傳來,扭頭一看,是個挺好看的姑娘,就是穿的有些破爛,臉上也風塵仆仆的,手里拎個棍子,不知是哪個系統的?

姑娘見我看他,索性直接走了過來,拉張凳子坐我對面。

那個,我看著姑娘這造型,試著問她,要錢還是要飯?

姑娘搖頭,轉而驚詫,你能看見我?

咋都是這句啊,你們都一個學校畢業的,動不動就你能看見我,這么大個人你說我有啥理由看不見?

不對啊,臨行前師父說怕我一個單身女子行夜路多有不便就給施了障眼法,你咋還能看見,你是神仙?

我搖搖頭。

妖怪?

我又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啥嘛?

我就不能是個人嗎?

你要真是人的話,那可就太厲害了,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幾個意思?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下山,有點太激動了。姑娘吐了吐舌頭,煞是可愛。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月光,是茅山第二十八代擬傳弟子,很高興認識你。

我放下剛啃了一半的鴨頭,拿紙巾擦擦手,握了握姑娘的小手,只感覺細若柔夷,嫩若無骨。

這個,茅山我是聽過的,弟子我多少也能弄明白,這個擬傳是個啥意思?

就是我要能完成任務我師父就能把絕學傳我,要是完不成就得下山嫁人。

哦,你師父讓你做啥任務?

你?

啥,把我做了?我招你惹你了?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說要完成這任務,必須得找你幫忙。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完成任務的關鍵,沒有我,這任務就不好整。

差不多是這意思。

哦,可你說了這么多還是沒告訴我是啥任務。

還記得你們今天挖出來那條尸嗎?

當然。

我就是沖他來的。

他怎么招你了?

這條不是普通的尸,是僵尸。

你是想把我笑死,好謀朝篡位當居委會主任?我喝了口可樂,打了個嗝。

她露出一種鄙視的眼神,我千里迢迢從茅山到這里,就為了糊弄你一番過個嘴癮是嗎?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大姐,現在是21世紀,咱別開這玩笑成嗎,你整個雷劈的造型就說自己是僵尸道長,好,就算你真的是,我來問你,那尸體中午才挖出來,新聞也沒報道過,就算你說從微薄、朋友圈里看到的,立馬坐飛機就來了,也不可能不去找尸體卻來找我,所以,你說你是茅山道長倒不如說你是小報記者更讓我信服。

我剛說完,她從兜里掏出幾張車票,我細一打量,倒吸一口冷氣,我去,原來你三天前就來了,幾個意思,你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我沒有,是我師父,我問你,你們發現僵尸的地方是不是一塊工地。

嗯吶,這又不是啥秘密。

這工地啥時候動的工?

也就三四天前吧,老百姓不搬走,不確認施工環境安全我們也不能放工人進場啊。

那就對了。三天前,我師父夜觀天象,發覺東北方有黑月撩云,于是就起了一卦,卦象顯示地底有異物將出,我師父直覺這不是好事,就令我前來,若有妖邪作祟,則就地收服,也算是個出師考試,通過的話他就會將畢生絕學傳我。

那個,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啊,你剛才說若有妖邪作祟則就地拿下,若是這妖邪你收服不了呢?

呃,這我還真沒想過。

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太過自信的表現,同志啊,這樣不好,年輕人還是要低調。不過,你剛才說的雖然聽起來像鬼扯,但我還是愿意相信的,因為……

因為啥。

我沒回答,心里暗自盤算著之前老趙在電話里跟我說的那番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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