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了一下,淡淡道,我打算開個飯館。
啥,僵尸王開飯館,誰敢來,給你當食客還是當食材?
你剛又不是沒看到,我早就告別吸血了,要實在饞的話,豬血鴨血什么都行,不管生的熟的也能下肚,我主要是考慮到我喜歡的那姑娘明年就要出生了,我還從來沒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呢。
幾個意思,你還真打算玩“你陪她長大再陪她變老”的游戲啊?
咋地,不行啊?
這也不是不可以,你打算在哪開,開什么店?
不用太大,就開個鴨血粉絲煲就行,剛才吃飯時我觀察了,小食光東邊有家門面正在轉讓,我接過手簡單裝修就能營業。
那廚師呢,就算服務員和收銀你能兼著,做飯你會嗎?
那個,我上次睡之前是得月樓特聘的品菜先生。
吹吧你就,反正我也不知道。對了,還有公安局,你這么大一人,不對,一尸丟了算怎么回事兒,知道要處理多少人嗎?
放心吧,就你還混官家呢,他們自有他們的辦法。
好吧,你果然是個妖孽,這才出土沒兩天居然比我看得都透。
我倆正說著,忽然一聲嬌呼,僵尸,哪里跑。
我抬頭一看,壞了,白月光不知道啥時候突然出現,只見她手里棍子一轉竟化成一柄桃木劍,二話沒說就沖了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將生左手微揚,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快到身邊的白月光竟一步也往前不得,她拼命沖刺,卻無形中像起了一堵墻,任憑她左砍右劃,將生只不動聲色,笑顏以對。
終于,白月光沒勁了,她看我一眼,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虧我還擔心你被他害了,一睡醒就趕過來。
說實話,她說這話我是有些感動的,雖然她說的一睡醒就趕來已經快下午一點了,但我還是往前兩步,柔聲說道,快把劍收起來,別擱這丟人了,就眼前這主,你師父來了也是當炮灰的命。
咋回事,你被他洗腦了,不就是個僵尸嗎,跑都不會,只會跳。
哎呦我去,我快被她氣死了。你這彪究竟是天生的還是后天努力的,你看不出他剛才跟我一道走過來的嗎,我跟你說,不想找倒霉就跟我回辦公室慢慢嘮,要不,我可就不管了。
你你,我我,他他。白月光思忖良久,看看云淡風輕的將生又看看一臉緊張的我,把桃木劍一收,成,我聽你的,但今天你得給我嘮明白了,要不我死也不會放過他,還有你。
我瞥了她一眼,果真是無知者無畏啊,以前還覺得是好話,現在看來,沒什么比這更能形容一個人沒腦子了。
你倆嘮吧,我就先不去了。將生說。
你干啥去。
我去談談那門面。
成吧,不過給你個忠告,昨天挖你出來的時候你這臉可不少人見過了,剛才就有幾個人對你竊竊私語,我都沒好意思說,你要是真想在這旮沓混,建議你還是換個形象。
咦,你知道我有這本事?
其實我也不知道,純粹瞎蒙的,要真能換的話趁早換了吧。
好嘞,話音未落,將生那臉忽然就從氣質型男變成了小鮮肉,別說是我,感覺白月光都流哈喇子了,這家伙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得虧他沒跟我作對,要不除非我也被將臣咬一口,否則還真難對付。
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會跟他混在一起?
辦公室里空調嘶嘶冒著白煙,九塊錢一兩的花茶青煙裊裊,我剛把煙掏出來,想想有姑娘在這,搖搖頭又放了回去,整個氣氛安靜而和諧,要是她不那么咄咄逼人的話。
我抿了口茶,示意她坐下,她瞪著我,跟我沒答應她告白似的,我嘆了口氣,把之前發生的事一股腦全說了。
你就這么相信他,萬一他吹牛呢?
我心想剛才你又不是沒跟他正面交鋒過,問這種問題有意思嗎?但我終究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淡然道,按說我一個凡人,不該參與你們這諸神之戰,不過就跟我昨天相信你似的,這世上總有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就算搞不明白也別全盤否定。
你心可真大,那可是僵尸,你居然相信他,好,好,好。她連說了三聲好,突然頭也沒回沖了出去。
你干啥去?
我找他去,就不信斗不過他。
哎呀,你這不找不自在嗎?我剛要去攔她,沒成想在門口跟人撞了滿懷。
小林主任,咋地了,你這著急忙慌的。
我本來打算懟一下子,一看來者是王大媽,趕緊改口,沒啥沒啥,沒撞著您吧。
我這天天鍛煉的,就你這小體格還能撞著我,不是我說你,年輕人要多鍛煉,可不能老在辦公室里坐著。
您批評的對,話說我這小暴脾氣一見王大媽就滅火了,也顧不得管白月光了,反正我知道,她弄不死將生,將生也不會弄死她,那個,您老這會來有啥吩咐。
哎呀,我這都退下來的人了,哪能吩咐主任,就是吧,有個事兒想跟你嘮嘮。
您說,我聽著呢。
你最近發現什么奇怪的事沒有?
我心里一驚,難道剛才跟白月光說的話被老太太聽見了?不能夠啊。
雖然有些心虛可我仍一臉堅定地說,沒,沒有啊。
最近廣場上來了一群臉生老太太你就一點沒察覺?
王大媽原來是問這個,害我虛驚一場,我說,最近太忙了,我都快半個月沒去廣場了。
實際情況是天太熱了,除非必要,否則我斷然是不會出門滴,我第一條命是我媽給的,第二條命是空調給的。
主任啊,不是我說你,你得管管。
咋啦,王大媽,您別著急。老太太每次一說“不是我說你”我就頭皮發麻,因為她每次都沒少說我。
咳咳,王大媽咳了兩聲,我眼明手快遞過去一杯水,您慢慢說,先喝口水。王大媽贊許地看我一眼,說,咱隔壁小區拆遷你知道吧?
知道。
這拆遷不打緊,前兩天來幾個老頭老太太,說是之前鍛煉的地方沒了,要來咱這跳廣場舞。其實這也沒啥,那么大個廣場呢,還能容不下幾個老人,結果那么多空地方不用,非得使人家孩子打籃球的地方。
您說他們要用籃球場跳廣場舞?
是啊,這不,昨天幾個孩子正打球呢,他們嚷嚷著叫人家孩子把場地讓給他們,孩子們想理論幾句,他們竟然還動上手了。
啥,動手,孩子們沒啥事吧?
哎,我就說還是主任你拎得清,這老人跟孩子動手都覺得老人會吃虧,其實人孩子都是好孩子,誰也不會給老人一般見識,可他們是真動手啊,要不當時我們老姐妹幾個在那打太極,有一個孩子非得吃虧不可。
王大媽,得虧您來了,您提供的這信息太及時了,要不真出了啥事咱咋跟人孩子家長交代。在來居委會之前,我信奉的是腳踏實地,勤學苦干,一晃六年過去了,我現在的座右銘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招尤其對中老年婦女有奇效。
你呀,別給我老太太戴高帽,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能管就管,不成的話我也不會讓你跌份,更不會讓她們為所欲為,這群老東西,反了天了,真當五雷不轟頂吶。
王大媽說完,轉身就走,那背影英姿颯爽,看著跟女俠似的,我正要說慢點走,她忽然回過頭,剛才出去那閨女是誰啊?
我同學。
哦,還挺好看的。
王大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之后就漸漸消失在街角,只剩我一個人呆站著,尋思著老太太這是話里有話啊。
傍晚六點半,天還沒有要黑的意思,我在廣場上已溜達了半個鐘頭,下棋的,遛狗的,賞花的,玩鳥的,練太極的和打球的,當然還有不斷給我打招呼的,看起來一團和氣,其樂融融。
我邊走邊低頭翻著朋友圈,忽然感覺腿被什么碰了一下,定晴一看是個籃球,抬起頭,球場里有人沖我擺手,麻煩您把球扔過來成嗎?
那有啥不成的,我微微一笑,剛要把球撿起來,忽然多了條腿,我還沒反應過來,這球就被往反方向踢了老遠。
我一看,是一老頭,身穿功夫衫,腳蹬功夫鞋,我問,大爺,你這啥意思?
老頭還沒答話,旁邊一拎著音響的老太太開了口,啥意思,他們知道,昨天就說俺們得用這地兒練廣場舞,誰讓他們打球的。
這籃球場本來就是給孩子們打球使的。
你誰啊?
這我們主任。不知什么時候,身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主任你就牛逼啊,告訴你,這廣場舞大賽馬上就要開整了,耽誤了練舞,咱們就天天往這一躺,誰都別想用。
哦,原來碰見無賴了。
你說誰無賴?
誰搭腔誰無賴。
我說昨天怎么孩子干不過他們呢,原來是這么個德行,這幫人蠻橫管了,以為我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年輕,可惜啊可惜,我是誰啊,我是五雷社區的居委會主任,啥樣的無賴咱沒見過。
就這素質還主任呢,呸。走,咱們練舞去,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群老太太帶著幾個老頭說著就要去籃球場,我沖前面擺擺手,管理員劉一條一溜小跑過來,主任,啥吩咐。
叫孩子們出來,把籃球場給我鎖了。
成。
不一會兒,劉一條就把事給落實了,他把鑰匙給我,我拿在手里轉著圈,橫眉冷目地看著這群老頭老太太。
你啥意思?
沒啥意思,在我的小區就得服從我的管理。
要是俺們不服呢?
那就哪來的給我回哪去!其實平時我脾氣挺好的,主要是聽說我轄區的老百姓被人打了心中無名火起。
大概是我的聲音有點大了,本來圍了一圈的人又增加兩層,這時,有個穿著看起來特別樸素的阿姨走過來,說,您是小林主任吧。
你是?
我是她們的領隊,我姓黃。
黃阿姨您好。
那個,我知道這幾位老姐姐脾氣不大好,我代表她們給您道個歉,您多包涵。
不礙事的,只要不影響別人咋都行,這地兒這么大還能跳不下廣場舞?
您說的是,只是這一片我們都試過了,就籃球場那塊地特別平,特別適合我們練舞,還有,這下個月廣場舞大賽就開始了,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特別少。
這老阿姨看著慈眉善目的,這三個“特別”一出來我就看出她不是一般人了。
籃球場也不是不能給您用,等孩子打完球您想跳到啥時候都行。
您說的是這么個理,要不,能不能給您商量下,咱劃分個時間。
您說,怎么劃分。
晚上十點之前歸我們,十點之后歸孩子們咋樣?
我還沒說話,圍觀群眾就笑了,這把咱們五雷社區的當二傻子呢。
我笑了笑,安撫下大家的情緒,說,我看不太成。
那恐怕只有一個辦法了。
啥辦法。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這爭端是因廣場舞而已,那就尬舞定輸贏,你看咋樣。
我看行。本來在我身后充當背景的王大媽這時突然走了出來。
老姐姐,你誤會了,我說的尬舞可不是跟你。
不跟我你跟誰,這本來就是咱老年人的玩意。
當然是跟小林主任,既然他要為孩子爭這籃球場,那自然是他來應戰。
他,一個毛頭小伙子,他會啥?
會與不會是小林主任的事,您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但既然他答應了,那就非比不可,除非你想壞了這廣場舞的規矩。
啥,廣場舞還有這規矩?我小聲問王大媽,她點了點頭。
好吧,我知道自己是騎虎難下了,答應是丟人,不答應也是丟人,既然答不答應都丟人那為啥不裝B裝大點,咱從小到大怕過誰啊。
您說怎么比?孤注一擲之后我反而心里坦然了,盯著來人,目不斜視。
林主任擅長跳什么曲牌?不管怎么說這也是在你的轄區,你擅長什么咱們就比什么。
這老太太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是為我著想,卻句句都在將我的軍,這我能被她唬住嗎?
我淡淡一笑,道,既然是我的轄區我就已經占便宜了,還是跳你們擅長的吧。
林主任真是大度,既然如此那就隨便跳個《小蘋果》吧。
話音落地,有人發出驚呼,王大媽挪揄道,你們還真敢說,小林主任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這《小蘋果》是你們參賽曲目,想必在這首曲子上已經下了十成的功夫來練習了吧。
要是林主任不擅長,我們可以換。
不用了,就《小蘋果》,一曲定勝負,時間吶,就三天后,還在這里。
成,就聽你主任的,姐妹們,咱們走。
我知道,不管怎樣,我今天這個B裝的不可謂不成功,因為我壓根啥都不會跳,所以盡管放馬過來吧。
晚上十點,廣場上已經沒啥人了,我靠在張長椅上打排位,忽然感覺一陣冷風吹在脖頸上,扭頭一看,是個大概六七歲的小男孩,正在我身后噘著嘴猛吹。
怎么了,小朋友,這么晚還不回家?
咦,你看得見我。
剛聽見這句我就意識到,壞了,這不是一小孩,而是一小鬼,但我沒招他啊,吹我干啥,難道是嫌棄我技術太差?
你都快把我吹跑了,我還能看不見你?
知道為啥吹你嗎?
這我上哪知道去,我都好幾天沒搶小孩零食吃了。
因為你吹牛,所以我吹你。
我吹啥牛了?
你根本不會跳廣場舞,還答應人家比賽,還說不是吹牛?
這你咋看出來的?
不用看,剛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都聽見那老奶奶說了,說你啥都不會。
不會又咋啦,大不了認輸就是了。
不行,你不能輸。
為啥不能輸,又不是殺頭的罪。
你輸了,我哥就沒地方打球了。
你哥,哪個是你哥?
我哥叫李明清,就昨天差點被那幾個壞人給打的那個。
哦,那你叫啥,李隋唐?
不是,我叫李明晰。
能告訴我你是咋回事嗎?
我咋啦,不就是得了白血病沒救回來嗎。
哦,那你咋不去地府報道,轉世投胎呢?
我舍不得我哥。
感情這么深厚嗎?
那可不,我哥對我可好了,從小爸媽在外面做生意,都是哥哥照顧我,我得白血病的時候也是我哥捐骨髓給我,只不過我運氣不好,沒治好就是了。
哦,那就怪不得了。
哎呀,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都快急死了。
你急啥?
我哥最喜歡打籃球,要是場地沒有了他得多傷心啊,本來還指望你能把場地給奪回來,可你不會跳廣場舞就算了,居然連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我咋沒上進心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做的是對著電視惡補廣場舞動作,而不是玩農藥,再說了,你玩的又不好。
我去,我現在已經混到連個小鬼都不把我放眼里的地步了嗎,不過,雖然這小鬼頭沒大沒小,但說的倒有幾分歪理。
我是想贏,但我也真不會,那有啥辦法啊。
辦法也不是沒有。
你說。
首先,你要有必贏的信心,不贏就一年不許吃燒烤。
咦,你還知道我愛吃燒烤,成,這個我有,不就信心嗎,我保證膨脹到爆棚,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你們不是要比《小蘋果》嗎,基本動作你起碼得練練吧。
練,肯定練,可我跟人定了三天后比賽,就算我每天二十四小時不停,還能比得過人家?
那不一定,只要你練熟基本動作,剩下的就可以交給第三了。
第三是啥?
他露出一臉稚氣的笑,先不跟你說,到時候你就等著享受勝利的喜悅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