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無意走入一條老巷子,夏日清晨涼爽的微風,斑駁的樹影和舊式紅磚老房子,悠閑的老人和嬉戲的小孩子,勾起了我對童年無限的眷戀。
孩提時總盼望著長大,長大多好啊,無拘無束,想去哪就去哪,有用不完的零花錢……當正在寫作業的女兒與我說,媽媽,你們大人真好,不用寫那么多的作業,我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我笑著說,我小時候也這么覺得,可是,長大以后,也并不覺的有那么好,好像更懷念童年時光呢。
老房子前有從家里搬出的凳子和小椅子寫作業的小孩,有聽著收音機坐在門口喝茶的老人,有買菜回來左鄰右舍閑聊的阿婆。房子前面種著一排排蔬菜,搭著架子,時有野貓或土狗從中竄來竄去,一切像是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住在父親單位宿舍樓,八十年代紅磚矮樓,樓上樓下的人們常常相互串個門子,家家都不鎖門,院子里的小孩子們經常在一起玩耍。
再小一些,和爺爺婆婆(我的奶奶)一起生活在郊區,門口有大院子,前后種滿了橘樹、月季和美人蕉。屋子很大,是舊時的土坯瓦房,屋里屋外被婆婆收拾的干凈整齊,門口還種滿了一排排的月季和蝴蝶蘭,遠遠看去也像是與別家不同,更有人文氣息。爺爺是讀書人,喜歡讀書看報舞文弄墨,我很小時他便教我看書識字,婆婆沒讀過書,是舊時典型的賢妻良母,印象中她成天的在做事,打理一家人的飲食起居,爺爺是從不做家務的,每天早上桌子上成年不變的攤餅豆漿和報紙,如若差一樣,定是要與婆婆發脾氣的。爺爺寵溺我,任我隨意摧殘他養的花,從不心疼,如若別人,定是要挨罵的,我常把自己全身弄的臟兮兮,他有時牽我到水池子旁邊洗手,不住嘮叨我不像一個女孩子,也并不責怪,有時還與我瘋鬧。我像一匹野馬一樣在院子里追野貓,用石子砸土狗,摘各種花揉爛后到處扔撒,用鏟子到處刨土,摘未成熟的果子,他們從未對我管束任我肆意妄為。但那時也覺得時光亢長,平淡無趣,如今看來,那才是一段最無憂的孩提時光。
成人后整日忙碌,工作壓力和生活壓力常常壓的人喘不過氣來,有時便會做夢,夢里常常會夢見老家那片稻田、滿山的油菜花、小池塘、老屋和夏日里此起彼伏知了叫聲。想念兒時夏日的涼床和婆婆用蒲扇扇的熱風。在夏日的傍晚躺在涼床上數星星,看月亮里的嫦娥和月兔,央求爺爺講故事,用扇子趕總是圍在身邊惹人討厭的夜蚊子。當我還來不及長大,還沒有明白生離死別的意義時,婆婆爺爺就走了,時光總是一去不回,我還來不及體會什么叫心痛,好像有一些話沒有說完,此生就不能再相見了。
上小學后便與父母住在一起,與多數城里孩子生活無異,性子倒變得漸漸內斂起來,除了讀書寫字也會與左鄰右舍的小伙伴們瘋鬧,也會懷念那些時光,只是,再無人寵溺,也不敢再野蠻驕縱,隨心所欲。
回憶像一條河,遙遠悠長,細水潺潺,也像一個珍貴盒子,夜深人靜時,疲憊不堪時打開看看,那些美好撲面而來與你相擁,給你安定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