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X先生準時下班。
他把襯衣從褲腰里抽出來，走去百米開外的公交站牌。
他要坐2路，或者22路，回家。
（如果某天突然想看海，他還會坐222路，沿海邊走一圈，再倒車回家。）
家里沒有人等他，有個女人——
在等他下半年的房租。他不急，慢慢悠悠地走。
他看著，一輛22路車超過他，進站，駛離。
他不急。家就在那，沒人等他。
五分鐘后，X先生坐上了2路車，并成功占得一個座位。
十五分鐘后，一個老人站在了他旁邊。
X先生轉頭看了老人一眼，又神色如常地轉了回來。
今天，他不想讓座。
或許早上才讓過，或許天光尚還大亮；
也或許，他只是突然，想起一個女人。
坐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大媽。
大媽從老人站定后，就反復念叨一句，或者應該說是半句話——
現在的年輕人吶——直到，X先生回頭看了她一眼，
并點頭附和——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吶——
神色如常。
半小時后，X先生下了車。
他掏出一支大白兔奶糖，剝去糖衣，扔進嘴里。
而后，把糖衣隨手丟在地上。
前行七十八米——X先生步測的距離——他走近一處垃圾桶，
將桶外紅色的易拉罐撿起，扔進桶里；綠色的，一腳踢開。
他用的是右腳。
綠色的易拉罐被X先生用右腳，踢得向前滾了一十一步；
又被他用左腳，踢得前滾八步——然后，被置之不理。
X先生沒再踢它。因為第八步，落在了右腳上。
把抬起的左腳放下，X先生餓了。他決定先吃飯。
附近有一家重慶小面和一家小倩倩餛飩。
X先生拿出一枚硬幣，擲得餛飩。
但他最終吃的是小面。
因為小面，恰巧在他去吃餛飩的路上。
又被他路過時偶一抬頭，恰巧看到。
X先生點了一份小面，加面，加蛋。
小面8元，加面加蛋各兩元。
X先生給了店員14元。零錢，正好。
面上來時，他忽然察覺多給了2元錢。
于是，他感覺格外口渴——
便多喝了店里，幾杯免費的茶水。
水喝太多，X先生不得不回家了。
他就近向前，找到的公共廁所正在整修。
他知道往回走百米，就有家麥當勞。
但他不想去。不想往回走，也不想去麥當勞。
他覺得他該回家了。盡管，家里 沒人等他。
X先生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靠著一個小區的院墻走，看到網格磚孔里伸出幾支薔薇。
他忽然念到——別飛，
把翅膀摘下，送給薔薇。
X先生回到家，等他下半年房租的女人，還沒有到。
家里沒有人等他。他又念到——
別飛，把翅膀摘下，還給薔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