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朝著蕭淇奧所指的方向走去,只是她出了月形門便隨便的向一個方向走去,蕭家的園子很大,七拐八拐總是走不到頭。
破舊的木門與蕭府精致的花園是如此格格不入,人也總是對不同充滿好奇。陶樂見自己已經迷了方向,索性便推開破門進去。
破舊的門后果然是破敗的院落,只是有一棵古老的大榕樹使這個荒園有了不同尋常的美。陶樂仿佛被那棵大樹吸引,越是接近,陶樂的腳步就越是輕。
沉重的喘息聲讓陶樂一驚,她繞過粗擴的樹干,便見一人躺在樹后,這人臉色蒼白,墨色的長發(fā)披在身后,一陣陰風吹過,陶樂不禁向后縮了縮腳。
她是個無神論者,可自己莫名其妙進入異空,又莫名其妙見到一個似仙非仙的人,現(xiàn)在她又在這荒園,若有人告訴她這里有鬼,那么她也就會信的。
那人似乎很痛苦,沉重的喘息聲與呻吟聲又讓陶樂禁不住好奇,又向前探了探身。
“喂,喂”陶樂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便碰了碰那人。
“叮鈴”陶樂聽到了鎖鏈的拖地聲與響脆的鈴鐺聲。陶樂皺皺眉,便向地下探尋,她蹲下身,從一堆新鮮的落葉中找到了一根如她手臂般粗的鎖鏈,她尋著鎖鏈一端,便發(fā)現(xiàn)那鎖鏈是系在這樹下人的腳踝上。
是怎樣的人才要經歷如此苦痛,樹下人的腳踝上的鎖鏈已經與他的皮肉融為一體,那人身上傷痕累累,脖子上竟還被栓了個鈴鐺。
陶樂心中一股不適襲來,不是由胃而起,而是由心中出現(xiàn)的一股激流,讓她難過的幾乎要嘔吐出來。
陶樂從未見過有人會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她馬上跑到井邊為他打了桶水。
她用手帕為那人清理傷口,樹下的人痛得齜出牙,陶樂才發(fā)現(xiàn),他的虎牙似乎比常人要長些。
樹下的人忽然睜開雙目,他張開一雙手,迅風般掐住了陶樂的脖子,他雙目兇狠,好像將陶樂看做了這輩子最恨的人。
陶樂掙扎著說不出話來,她只好隨手將身邊的木桶推倒。脖子處那令人窒息的力道忽然不見了,那個兇狠的人在看著那一地的水發(fā)呆。
陶樂也沒有怕,只是拾起地上的鎖鏈,鎖鏈一動,那人便全身緊繃起來,嚴陣以待,好似隨時準備去殺了陶樂。
鏈子的另一頭會鎖在哪里?這世上有許多的鎖,心鎖是最難開的鎖,而埋在地下的鎖是最難拔出的鎖。
鏈子的另一頭就在地下,陶樂拽了拽鏈子,你是否能想象,這鏈子的另一頭已經嵌入地底,而這棵美麗的榕樹,就是這樹下人的封印?
陶樂扔下了鏈子,她回頭看著那人,她何嘗不是一個被封印在這個時空里的人呢?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讓陶樂又開始同情這個人,她忘記了害怕。
陶樂看著天色,緩緩道:“你等著,我要救你出去。”
她說罷,便跑出了這個奇怪的院子。“砰砰”鏈子震動的聲音讓那莊嚴不動的榕樹掉了一地的葉子,樹下的人忽然不動了,他一個飛身便跳到了榕樹上,他站在高處,看著那個奇怪的女人的背影,漸漸的隱在了花園中。
陶樂跑得飛快,可這次,她卻開始用心記著自己見過的每一處景物,她看得太過認真,卻和一人撞了個滿懷。
“陶姑娘,你沒事吧?”溫潤的聲音就在耳畔,陶樂撞進了蕭淇奧的懷里。
陶樂慌張的與他拉開距離,又將剛剛震驚的心收靜,裝作霸道的樣子道:“你給我指個方向,可我在你這院子轉了好久,都沒找到茅廁。”
蕭淇奧又難為情了,他覺得陶樂的好多話都讓他無法接下去。
陶樂擺擺手,嘆氣道:“我的三急都被剛剛迷路那一急給急沒了,算了,你告訴我怎么回去吧”
夜已深,而林照夜卻躺在床上不敢睡,他屋內的燈火依然明亮,陶樂笑瞇瞇的剪著蠟燭,林照夜嘆了口氣道:“敏芝,你怎么還不去睡?”
陶樂拄著下巴,眨眼道:“我要看著你啊,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好交代啊。”
在林照夜心里,陶敏芝一直都是囂張跋扈的,可是也確實是對他好到了極點,他無法對一個對你好的人發(fā)脾氣,便只好笑道:“我有防身武器”
他說罷,便從枕下掏出一把匕首來,道:“你看,我有武器,你回去吧,太晚了。”
陶樂走上前,一雙眼看著那匕首,又看著桌上的長刀,她的眼中有一絲掙扎,最后問道:“這匕首和那刀哪個削鐵快?”
林照夜只當做女孩子家沒見過世面,況且陶樂眼神太過天真,他耐心道:“不同的武器有不同的功效,但這匕首削鐵如泥,是我爹送予我,格斗的話,近身匕首遠攻長刀,很難說。”
陶樂點了點頭,便轉回身,將桌上的長刀抱起,那刀太過重,導致她有些吃力,她踉蹌的將那長刀放在林照夜的身邊,又從他手中抽走匕首,放入自己兜里道:“我聽來聽去,你說的打打殺殺好可怕啊,匕首借我防身吧,你有這把刀,什么都不怕啦”
她說罷,便出了房間。林照夜松了口氣,他看著自己身側的刀,又想著剛剛陶敏芝的樣子,不禁笑起來,這是蕭府,方圓五百里最再找不出,比這兒更安全的地方了。
破舊的木門用手一碰,便會有木屑向下掉,還是那個荒園。
今晚月亮圓的出奇,陶樂再走到院中,卻不見榕樹下的那人。
她繞著榕樹走了幾圈,卻真是沒找到人,陶樂奇怪的又看著樹下依然倒著的木桶,喃喃道:“我出現(xiàn)幻覺了?”
耳邊風聲獵獵,一股怪力使她失去了平衡,撞到了榕樹上,待她再抬起頭,眼前一張蒼白的臉和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讓陶樂心底生寒。
眼前人忽然松開了禁錮著陶樂的手,陶樂捂著被弄疼的手腕,園外忽有細碎的腳步聲,陶樂只覺嘴邊有一軟軟的溫溫的東西附在上面,是那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被那人向上一拋,便到了樹干上。
“今晚滿月啊,不用再進去查看了吧?”
“是啊,有鏈子,又跑不了,像以前一樣交差得了。”
腳步聲又細細碎碎的遠去,鈴鐺聲又一次響起,陶樂便又到了地上。
陶樂定睛看了看眼前人的眼睛,不是綠色。陶樂指指樹道:“啊,原來你會爬樹啊。”
那人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淡的看著陶樂,陶樂尷尬的從懷中掏出一匕首,她伸伸手,又對著鏈子比劃了幾下,道:“救你出去啊。”
“鐺鐺鐺”陶樂的額前出了絲絲薄汗,這樣寂靜的夜里,她拿匕首敲擊鐵鏈的聲音在這空曠的院落中顯得異常清晰。
她顫了顫手,看著松開的一個豁口,又看著站在一旁居高臨下看著她的那人,只有委屈道:“你不能這么冷漠,我是在救你啊。”
那人的眼神終于有了絲波動,他走過去拿過匕首,凌空一劃,鐺的一聲。
是夜,風清月朗,古老的榕樹下,是一根破裂的鎖鏈與一顆已被擰成碎片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