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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靈傳說（36）
夜色中的馮冰
一路上晃過的都是樹影，老長老長的一片樹林，竟然沒有一丁點的風來吹送。熱得不僅沒有了激情，甚至沒有了生命。而日頭已經太過明顯地在西方，離日暮時候還有不到三個小時的時光，可是馮冰還在奔跑，非常拼命。
好不容易，終于馮冰一跤跌到地上。
他的臉撞在一灘爛泥上，泥土賤得到處都是，可是在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根本沒有人看見。他的耳朵都差點埋進了泥里。
身體已經軟得沒有力氣，但是卻感覺僵硬了，就像是被火燒焦的木炭。馮冰甚至都用腳掌蹬蹬地，卻都蹬不動。
爛泥控制了他的呼吸。
他想，干脆這樣死了算了。耳朵在泥土上，仔仔細細地聽，聽了半分鐘左右，沒有任何的聲音，死人幫的人應該已經甩脫了。周圍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干脆這樣死了算了！
馮冰還是沒有把臉抽出爛泥里面，已經感覺不到的心臟忽然狂跳，他的肺也強烈的想吸氣。他想控制，可是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干脆這樣死了算了！！
意識正要恍惚的一瞬間，馮冰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了多少年了，那個老四，已經死了都少年了的那個老四，都見閻王多少年了。或許現在黑白無常都歸他管了。
一個詞瞬間閃過腦海——活葬！
馮冰的腿抽搐起來，但是只是腳趾頭在動，緊接著整個腳掌都在動，然后腿才真的抽搐起來。然后才狗刨屎般的，有了力氣。
蹬了四五下，可是馮冰感覺沒有什么作用。一開始蹬腿，他就想翻身。可是無法翻身，根本沒有翻身的力氣。
頭倒是抬得起來，可是根本沒有辦法脫離那片爛泥。
馮冰的意識反而是越來越清醒，但是腦袋像是受到重擊似的，整個腦袋都疼，里里外外都疼。脖子感覺有火烤，臉都脹大了。
猛地，馮冰才翻過身來，臉也脫離了爛泥。
好不容易，終于可以呼吸一口氣了。
連著灌進嘴里的爛泥和很多的唾沫，馮冰一下子都吐了出來。頭才不痛了，脖子的火燒的感覺也慢慢消退，而憋漲了的臉，過了一會兒，也感覺舒服了。
過了好一陣子，馮冰才恢復了呼吸。
“媽的，連死也這么費事。雖然老子一直都怕死，可是沒有想到死都這么費事。”馮冰繼續躺著，抬起手臂，揮舞斷刀，想砍掉頭頂上樹冠上的樹葉。
可是那樹葉至少離他有十米。
馮冰的體力依然沒有恢復，掙扎都掙扎不了一分鐘，如果現在要站起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躺著，等待體能恢復。
“死怎么這么費事？？不是說死只是痛嗎，怎么死會這么費勁的！真是奇怪！！”馮冰說，至少還能說話，可是都是氣息微微的，喊不出來的。
這樣的一個不好笑的玩笑，只有馮冰覺得好笑。這樣一個不好理解的話，只有馮冰是能夠理解的。
“死人幫的人死哪里去了？？”
馮冰依然站不起來，來回扭著頭，左看看右看看，一層一層的樹林，很厚很厚的雜草，地上除了爛泥就是碎石頭。
根本沒有死人幫的影子。
馮冰覺得自己或許就會在這個地方死去，但是他是絕對不會接受在這個地方死去的。
這里是不是血靈山的地盤都不清楚，最重要的，作為馮冰，馮冰覺得適合自己的死法只有一個，唯一一個，那就是——活葬！
“他媽的，統統過來啊，老子全全殺光！”馮冰揮舞著斷刀，這句話終于喊了出來。
死人幫的人依然沒有回應，應該是離開這個地方了，至少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了。就算馮冰在這里爆炸一包炸藥，死人幫的人，就算聽見了，也不會過來的。
他們已經離開了。
反正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了。馮冰就是這么覺得，他只是一直躺在地上，等到體力完全恢復，然后一直朝東北的方向走，應該很快就能夠回到血靈山的。
可是，他現在在不在血靈山的地盤，他自己都不清楚。恐怕連血靈山也不清楚，恐怕連老榆樹都不清楚。
隨著時間的變化，呼吸也有力了。馮冰感覺臉上的肌肉也可以隨意地動了，不像剛剛那樣敷了一層膠水似的。任何表情他都可以做出來了，但他只想做憤怒的表情。
馮冰輕輕地閉緊了眼睛，然后調整呼吸，盡量深沉，均勻，有力。
這個查鐘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才逃回去多久啊，憑他那樣的功夫，恐怕腳都不能夠下地。可是就是這么奇跡！居然這么快就找了個飛機眼。
那個史太儂估計墓碑都沒有，查鐘也不可能為他這樣的人立墓碑的。如果查鐘要立墓碑，只會為他自己立。
查鐘能這樣究竟憑的是哪般本事！！
馮冰一直覺得，自己的大哥王野是最會聚人的人，口才，能力，判斷力，思考力，應變能力，手段，原則，以及換位思考的能力，都是好的。
而查鐘憑的是哪般本事啊！！！
不過飛機眼的出現，對于血靈山應該不會有大的影響。王野大哥一直都想知道尖頭棒和血歌管的原材料，是木頭是一定的，可是如果知道真相，可不一定是木頭，至少不是一般的木頭。
但是飛機眼的那把鋼刀都被砍裂了，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知道血歌管和尖頭棒的原材料了。
可是查鐘憑的是什么，換人的速度比濁溪的水都流得快，而且接連兩個都不是一般人。
不過這次，馮冰并不想知道這個飛機眼的真實名字。齙牙是因為是血歌管的上一任主人，雖然木森才是它的真正主人。才知道齙牙。而這個飛機眼和查鐘一樣，拿不出像樣的東西。
除了知道他的屎。
馮冰感覺有力了，渾身的肌肉都是松松的，而且是熱乎的，仿佛睡了一大覺。然后睜開了眼睛。
“他媽的！”馮冰一看就傻眼了。
原來天都黑了。到處都黑漆漆的，分不清楚哪里是樹，哪里是地面。到處都黑漆漆的。天上倒是有一輪月亮，可是很模糊，被一團濃云遮著。星星也是不少，但是再多，地面仍然是黑漆漆的。
“月亮是從哪邊升起來著？？”馮冰撓撓腦門，恨不得把頭皮撓破。
東邊？？好像不是！那是西邊？！好像也不是！那就是南邊了，也應該不對啊！是北邊嗎，不記得啦！！
“混賬！！”馮冰連抽自己兩個嘴巴，為什么自己在血靈山生活了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月亮是從哪邊升起的呢！
沒有辦法，只能慢慢摸索了，或許等到黎明才行。或許可能在黎明到來之時，可以節省一段路程。
可是剛剛走了兩步，馮冰跌了一跤，手向前一身，抵在樹干上。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馮冰腦子里忽然想起，王野曾經教過他的，接觸發力！什么時候教的，馮冰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很多次了。馮冰一直沒有下功夫去練過。
直到此時，馮冰再次意識到自己是個眼鏡兒了。
可是戴個眼鏡有屁用，跟瞎子沒什么區別。
馮冰慢慢地摸索，伸著手，注意去感受腳下的泥土。好歹沒有再次跌倒，可是餓了，又渴了。
血靈山在什么方向都不清楚，更何況濁溪呢！而且這附近根本沒有溪水。馮冰努力回想，沒有經過一條溪水。雖然這里的空氣相當潮濕，而且爛泥遍地，但是就是沒有一條溪流。
馮冰仔細聽聽，也沒有水的聲音。
如果稍微有點光，憑他手中的斷刀，打個動物還是能的。可是現在，一只鳥從他的眼前飛過，他都不會知道。
如果稍微有點光，周圍都是樹，至少可以摘些果子來吃。雖然野生的果子味道不好，但是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恢復體力還是行的。
可是周圍一片黑漆漆。
馮冰繼續走。并且用力吸鼻子，希望能夠聞到什么味道，哪怕是動物腐爛的尸體的味道，可是什么都沒有。
但是遠處的樹冠上，傳來了幾聲鳥叫。
馮冰這一次沒有本能地害怕。他知道自己必須找到吃的和喝的，不然黎明的到來之前，沒有體力了。長期的大吃大喝，已經使得現在的馮冰餓得難受，胃炎犯了似的。
又走了一截，半個小時左右。
馮冰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只想著吃的和喝的。他知道饑餓不可能使他昏迷，再餓十天，他也不會昏迷。只是饑餓感還有口渴的感覺，已經相當難受，許多爪子在抓他似的。
又了一個小時，又走了一截。
“到哪里了啊！”馮冰埋怨到，可是這話不是說給天聽的，不是說給樹林聽的，不是說給馮冰自己聽的，究竟說給誰聽的，馮冰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說。
“嗷——！”一聲狼叫傳來，馮冰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接著周圍的狼到處呼應，馮冰感覺有人在一根一根地拔他的寒毛。
狼不是生活在山上嗎？？
這里不是山上嗎！！
那聲音很遠，似乎隔著一兩公里。馮冰感覺左邊的樹叢動了一下，扭頭一看，一雙狼眼在樹叢中閃閃發光，綠中帶黃的眼睛，仿佛扼殺萬物的秋天的風景。
馮冰握緊了手中的斷刀。
或許今晚上有肉吃了，或許還有狼血喝呢！
馮冰也學著狼叫，示意那只狼過來。那只狼并沒有移動，沒有走上前，也沒有后退躲閃，只是長嗷了一聲。
沒有一分鐘，周圍的草叢全都發出了聲音，然后十幾雙狼眼在周圍閃爍。離馮冰不到十米的距離。
馮冰殺人無數，第一次膽寒了，手中的斷刀能攥多緊攥多緊，渾身的肌肉隨時準備爆發所有的力量，而心態盡可能地放松。
“今天是你們自找的，血靈山的狼從來不吃血靈山的人。”馮冰說，咬著牙，眼神比狼更兇狠，只是在黑暗中沒有光芒。
血靈傳說（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