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女孩子都值得被寵愛。
我用了“女孩子”這三個字,沒有用“姑娘”,因為總覺得,輕輕咬出“姑娘”兩個字的時候,腦海中已然可以浮現雨巷中撐著油紙傘婀娜的體態。
更沒有用“女漢子”,是因為在我個人看來,世上根本沒有女漢子,有的只是擁有堅強的心和倔強的嘴的女孩子。
菡知委屈的情緒早已醞釀好久好久,只是不小心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像碎掉的玻璃珠一樣,嘩啦啦全部撒到了地上。好吧,原來菡知是一個有著嚴重玻璃心的類似女漢子的女孩子。
剛剛她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消息:“想起廣州大學城的女大學生被害案,就不敢一個人去旅游了。”接下來幾分鐘收到好幾個異性朋友的評論——“你多慮了”、“歹徒一看你這么兇猛就不敢靠近啦”、“2333沒想到你也會擔心這個”……
菡知內心深處的一個小小的角落狠狠地炸了一下,但她沒有炸出來,她習慣了不炸出來,她習慣了不敢炸出來。只是很反常的沒有很沒心沒肺地回復評論罷了。
菡知原本以為自己真的已經習慣了。
和大家討論言情小說的時候說某個男主巨帥,立刻被吐槽“男主眼睛瞎了也不會看上你的放心吧”。
三五好友一起走夜路,總會被調侃“有菡知在,牛鬼蛇神遠遠見一面都嚇走了,今晚絕壁安全”。
換宿舍搬行李,幫忙搬行李的男生自然而然接過旁邊女生的行李,而對扛著大包小包的她大喊一聲“加油”。
組隊參加一個比賽,為比賽中自己的表現沾沾自喜,旁邊冷水澆起“你要是長得嬌小漂亮,哪怕全程頭一低不講一句話,也多的是男生上來要微信”。
……
太多太多,菡知覺得那時那刻似乎只有進一步自嘲,才能讓大家都開心,而不是“嘭”地一聲炸出來。
怎么能為這種事炸呢?無非就是開玩笑罷了嘛,都是朋友黑一下有什么關系,平時這么玩得開怎么心眼這么小……
的確在他們心里,菡知這樣的女孩子,是可以隨便對待,是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的。
部門辦活動,她可以主動一下子扛起十幾張膠凳走好遠好遠,看著別的女孩子因抬不動幾瓶水而被悉心照顧。
面對飛蟻小強,她可以面不改色悄無聲息碾死它們,看著別的女孩子尖叫到梨花帶雨。
期末回家,她可以一個人拖著行李箱上樓下樓再獨自坐著28小時的回程火車,看著別的女孩子三五成群相送十八里。
早晨起床,她可以胡亂穿著頭發隨便一抓什么化妝品也不倒騰一下,看著別的女孩子穿衣打扮水乳隔離霜粉底液粉餅眼線眼影睫毛膏腮紅唇膏唇彩再定妝。
和朋友聚餐,她可以拿著啤酒瓶和男生們對瓶吹卻從不會倒下,看著別的女孩子輕輕在旁邊吸著果汁。
聊天吹水時,她可以“老子”“老娘”的自稱,說著重口味葷段子尤為順口,看著別的女孩子一下子紅了臉蛋。
比賽輸掉后,她可以躲在人后大哭一場人前卻咬著牙一副“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的模樣,看著別的女孩子被喜歡的人輕聲安慰。
無論遇到什么事,她可以只要自己能解決哪怕再艱難都自己扛絕對想不到淚眼汪汪去尋求別人的幫助。
無論何時,她可以昂著高貴的頭顱害怕頭頂那莫名其妙的王冠會掉下來摔成齏粉。
……
看,這樣的菡知,活該不被寵愛。
因為她能抗膠凳,能打小強,能拖行李,能自稱“老娘”,所以一定夠堅強,夠豪放,夠爽朗,于是隨隨便便對待是被允許的,經常開開玩笑也是被允許的,反正除了生理構造,其他都和豪氣干云的八尺男兒一樣一樣的了嘛。
可是,菡知真的是女孩子呀。
她也喜歡各種柔軟的布偶小熊洋娃娃,會把它們鋪滿她的床。
她也愛看小說追劇,為各類愛情故事哭得稀里嘩啦。
她也會有擰瓶蓋擰不開的時候,期待有一雙手為她擰開。
她也在一個人走夜路坐火車的時候,攥緊拳頭害怕過。
她也曾在看見老鼠蟑螂的時候,害怕地大叫。
她也在看到室友們化妝后美美的模樣時,心動到偷偷自己打扮一下。
她也會在輸比賽大哭的時候,期待一個安慰的擁抱。
她也期待異性朋友在調侃的時候,能把她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
然而有些時候,真的想炸到不能再忍下去,也只能四十五度仰望蒼天大吼一聲“麻蛋,老子真的很不爽”!
因為這樣的她,才是大家心中屬于菡知的女漢子形象。
所以當有人看到網上某篇小女生到不行的故事竟然是出自她手的時候,他們的眼鏡都掉了下來:“菡知,你還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
他們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不僅是菡知,還有千千萬萬他們眼中類似女漢子的女孩子。
他們以為她們無所不能,其實她們只是習慣堅強,總是微笑著抗;他們以為她們無堅不摧,其實只是經歷太多風霜,云淡風輕;他們以為她們刀槍不入,其實她們早已千瘡百孔,卻習慣隱藏。
她們都是女孩子呀,只是外表太過堅強,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他們不想去了解罷了。
她們都有一個柔軟的內心,只是為了防止皇冠掉下來碎成齏粉,更沒讓他們去了解罷了。
只是不了解,并不能成為隨隨便便對待和亂開玩笑的借口呀。
那些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無堅不摧刀槍不入的女漢子,和雨巷中撐著油紙傘體態婀娜的姑娘一樣,內心有著一處柔軟。
這樣的柔軟,值得和所有姑娘的柔弱和溫柔一樣,被呵護,被寵愛。
不論是姑娘,還是女漢子,都值得被呵護、被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