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常說:“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那剩下一二大概就是命運帶給世人的安慰,在很多個清晨和夜晚交匯的時光里,我常常在想一個人需要多努力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微笑著活下去。
我們家有兄弟姊妹三個,我是大女兒,下面有個小五歲的弟弟,中間的二妹在醫院就送給別人了。但在很長的一段日子里,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多了個弟弟,因為他一出生就被爸媽帶在身邊,而我和奶奶生活在老家,我每天依舊開心的上學放學、爬樹打架,然后在溫暖的落日中,向著炊煙裊裊的家走去,我現在一直再想,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幸福。但弟弟到了上學的年紀,母親辭了工作回來照顧他,不相熟的我們開始了一個屋檐下的生活,從那時開始落日的余暉和裊裊的炊煙逐漸失去了它們的溫度。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弟弟六歲那年,父親從上海給他帶回了一套玩具弓箭,在那時的農村這絕對是很拉風的玩具,很多孩子都圍在他的身邊,這讓我羨慕不已。我向母親央求了半天,才得到允許,可高興壞了。拿著弓箭四處尋找目標,一不小心將一支箭射進了河里,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一巴掌,母親的怒不可遏和弟弟的嚎啕大哭,是這樣的令我猝不及防。那一夜我一個人跪在堂屋里,兩只膝蓋被倒扣的碗底磕的沒有了知覺,夜深沉又寂靜,像黑色的汁水悄無聲息的涌動,神案上燃燒的煙火,明明滅滅的閃著微光,是暗的眼睛,看得我瑟瑟發抖。那是年幼的我第一次強烈而深刻的感受到饑餓、寒冷和恐懼,在漠然的神像面前,我哭的淚流滿面。
高考后,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離家遙遠的大學,一個人背著行囊,坐上了遠離家鄉的火車。蜷縮在冷硬的座位上,周圍是疏離冷淡的陌路人,窗外是一望無際、起伏不定的黑暗,看不見來路,尋不到歸途,但我內心卻有無限喜悅與柔情,我懷揣著對未來的自由與希望沉沉睡去。
大學四年,我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除了學習,其他的時間都用來打工,因為不想在伸手拿錢的時候聽到他們叫“死丫頭”。我努力抓住一切可以攢錢的機會,金錢會讓我們更接近快樂和自由。除了努力學習獲取獎學金之外,在食堂里打工可以獲得一日三餐,在圖書館幫忙可以拿到助學金,酷熱的夏天在游樂場賣冰淇淋,寒冷的冬天在街頭做促銷……這樣的生活雖然很辛苦卻讓我充滿了力量,我第一次感受到我的手心可以握緊命運。
后來,我和他相遇,相識然后相守。我很喜歡他,斯文有禮,端正溫和,生命太冷,人生太苦,我渴望與這世界建立一段沉穩堅實的情感,可是戀愛是兩個人的情投意合,婚姻確實你與這個家庭的三觀相契,等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女兒的出生讓這個勉強和諧的家庭變得暗潮洶涌,她變成了曾經幼時不受偏愛的我,“二孩”成了我們戰爭的導火索。女兒夜里發高燒,我給他打電話,他讓我打車;打電話給公婆,他們說太晚了,明天再說。深冬的夜晚,我獨自站在空曠的馬路上,懷里抱著發熱的孩子,絕望又無助。坐在急診室里,我看著孩子熟睡后的通紅的臉蛋,扎著吊針的纖細的小手,心里一片冰涼,婚姻是為了在寒冷的人生路上有人與你相依相偎,有人與你風雨共渡,如果一段婚姻意味著你要抵擋兩人的風雨,更甚至他就是你的風雨,那這婚姻就失去了意義。
離婚后的日子過的當然很艱辛,娘家是不可能去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水即使潑不到別人家,也不會收回自己家,所以,嫁出去的女兒其實沒有家,更何況這女兒還一意孤行的離了婚。因為孩子很小,沒有辦法去工作,就接很多手工活在家做,這種手工都很低廉,只能靠數量,很長的一段時間,睡眠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看著窗外的天光,我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有許多個這樣的夜晚和黎明,站臺前駛過的末班或早班車,身體疲累異常,內心卻快樂又充實。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的眼前是陽光照耀下的充滿力量一往無前的廣闊的大海,我的身邊是深愛的可愛的我天真的女兒。
來路雖然坎坷,生命卻有繁花,親愛的,不要回首來路,無需懼怕歸途,只要努力的生活,人生必將有燦爛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