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嗎?有時候我們尤其容易被某種熟識東西的猝不及防地打動,比如飄進鼻子的一縷菜香。
路過繩金塔的時候被一陣清新熟悉的異香攪擾。人在車內,心和鼻翼卻在這香氣里流光般飛舞。真想跳到車外,鉆進那深窄的巷道,去探尋那香氣的蛛絲馬跡。我俯下身,深深地呼吸,貪婪地深嗅——這熟悉的清新的菜香,就是來自它們了。在有些滯悶的空氣里,這來自最普通的菜香卻令我通身舒坦,神清氣爽,無緣由地心生喜悅。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想起母親做菜時的許多個場景。小時候,媽媽做菜的時候總會遛進廚房,踮起腳尖翹望鍋里的食物,聞到菜香就鬧著要吃,母親總會輕柔地制止,要我再等一會兒,我只好眼巴巴地瞪著鍋里冒出來的滾滾香氣狂咽口水。稍大一點后,聞到菜香,趁母親不在廚房,就飛跑進去,掀開鍋蓋,戳塊肉就往嘴里塞,燙到不行,直叫肉在嘴里打滾。每每想到那段時間“偷食”的時光,眼前都是母親長長的頭發,白皙的圍裙,還有濃濃的菜香。
長大后,就很少看母親做菜了,甚至都很少和家人一起吃飯,更不用說進到廚房。每次吃飯的時候,都要爸媽催,或者是等爸媽吃好了之后,才下去吃。實在催不過,就匆匆忙忙撂幾口,筷子一扔,又躲回房間了。有客人來的時候,更是不愿一起吃,母親也知道我的脾性,總是會另盛一些菜,放到鍋里保溫,確保無論什么時候吃,我都能吃到溫熱的飯菜。這是世界上,一定只有母親一個人,這樣懂我,還允許我如此任性。
離開家后, 才開始常常想起母親做的菜,因為看過母親做菜,所以自認為繼承了母親的廚藝,在有的場合,也愛叫嚷著要露兩手,做完了之后, 發現自己都無法下口,沒有燒焦就不錯了,更別說是菜香。母親的味道就是母親的,別人學不來,也學不會。
如今,吃飯時地方也不固定,吃飯的時候,飯菜端到面前,也不管香不香,忙忙地狼吞虎咽,吃飽就是了。抹掉嘴角的殘渣時,恍然發現,再好吃的飯菜,也不再是從前的味了。
很久沒有看過母親做菜了,也很久沒有吃過母親做的菜了,母親做的菜依然好吃,我卻漸漸沒有口福了。青菜香,歲月長,那段可以守著母親,守著菜香的時光,永遠難忘。
人會經歷百種香,有花香,草香,有果香,葉香,有人的體香,有化妝品的濃香。在百香之中,我獨愛母親做菜時的菜香。我想,剛剛飄出縷縷菜香的屋子里面,也是一個母親正在為兒子做一頓豐盛的午餐吧。
不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