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都說喜歡一個人是從“欺負”她開始的。
師傅家是鎮子上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從年輕時候開始有徒弟若干,只是近幾年倒是對于收徒弟越發謹慎了。一般的也只是學徒,并不會收為門內弟子。
徒弟多,收益也多,很多徒弟們就算已經出師了,還是會和師傅分成的。
慢慢積累,雖然外面戰火不斷,倒是不影響他們家的生計,大約這也是爹娘讓我到這里來的原因吧。
拜師學藝要先求師,請親朋好友從中說合,征得同意后,才能認師。認師時,由學藝人的家長置辦酒席,請師傅到家,由中間人作陪,議訂學藝條件,然后到師傅家里拜師:
雖然當時是有點詫異,不過轉念想由于當時的我家沒有錢置辦酒席,所以直接向行業宗師牌位行大禮,再拜師傅,最后拜師娘。
師傅在接受我的跪拜的時候,只是說了一句:一日之師,終身之父,師徒如父子。
便嚴肅在一旁,并不發言。大概所有的窮書生的自尊心是比一般人要強一些的,想著:師傅可能是看不起我的原因吧?畢竟連拜師宴都沒有請,就這樣直接送上門,當上了免費的勞動力。
當若柳過來拉我的手,說:哥,我們一起去玩的時候。
我甩開了她的手,獨自一人,上了院子的臺階。
可能用的力氣稍微大了一些,她險些從臺階上滾下去了。只是我依舊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我蹲在院子里的一個角落里,想念我自己的爹娘。
若柳來找我的時候,已經到了吃中飯的時間了,我隱約聽見師娘在說:若柳,去叫哥哥來吃飯。
若柳便屁顛屁顛地一路小跑,從一樓到三樓找了一個遍。
我看著她從我的眼前經過,卻故意不做聲,她一路揣著粗氣,說:“娘,沒有找到哥哥”
聽見師娘在說:怎么會沒有找到,肯定是你沒有仔細找,快去,重找一次。
隱約話語里有批評的意思,還有焦急的感覺。不知為何,我的心里卻痛快且舒適了一些了。
我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如果他們不對我好,我就專門欺負他們的女兒。
我一直不知為何當時的我,怎么會有如此陰暗的想法,現在想著,如果可以回到那時候,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巴掌,將自己抽醒。
師傅和師娘并未如我想象中那樣對我不好,雖然嚴厲,不過還是有分寸的。
從師中師傅一般只管吃穿,偶爾給一點零花錢,我都悄悄地存了起來,每次給零花錢的時候,我和若柳是一樣多的。
倒是師娘偶爾會偷偷塞給若柳多一塊銅板的樣子,換在任何家里,這些都是正常的,畢竟那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我只是一個徒弟。
只是那時候的我,憤憤不平的原因是,其實可以當著我的面多給,為什么一定要背著我給呢?
我在師傅家學徒的時間里,爹娘來看我的機會很少,甚至每次我說要請假回家看望一下爹娘的時候,師傅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諉,直到最后我也是懶得提了。
不止一次在夢里想起拜師那天周圍人議論的場景來,卻從來沒有問過,一來是不知道問誰,二來大約是害怕聽到答案。
基于種種原因,所以,我對若柳是充滿了敵意的,只要是有戲弄她的場景和機會,我都沒有放過。
例如,說好一起出去找螢火蟲的時候,便留她一個人在池塘邊裝神弄鬼嚇唬她。
例如,從師娘的錢袋里偷偷取錢出來,放在若柳的口袋里,讓師娘狠狠罵她。
例如,若柳害怕毛毛蟲,我便故意抓了幾只放進她的書袋里。
說實話,初開始,欺負若柳,我總是開心的,只是后來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摸樣,還有每一次當我挨罵的時候,便替我求情的摸樣,還是有一些于心不忍和難過的。
只是,這種難過是一瞬間,當時的我,一點都沒有料到有什么不妥。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從“欺負”她開始的,我當時并未相信,后來,卻不得不信了。
那一年,我16歲,若柳1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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