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處，日子久了，不免平淡。
兩人都休息的日子里，經常，我在看書寫字，妻子在忙家務。彼此無話，但每隔十分鐘，妻子總是有意無意地要喊一下：“老公！”我聽見了，便隨便答應一聲：“哎，有事嗎”？“沒有。”有時，我煩了，不應。妻子就會放下手中的活計，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過來看一下。我抬眼：“怎么啦？”她笑笑：“沒事，人家喊也不睬！”
我笑了：“你煩不煩，老沒事叫啥。”妻子看我一眼，寬容地笑：“老公，你只要答應，我才心安。”
心在那一刻，被濡濕了，是花心中的一滴露水。一股暖暖的幸福涌上心頭。粗茶淡飯有什么要緊？年華老去有什么要緊？只要彼此在一起，世界就在。
我想起三毛和荷西的故事來，著名的三毛無數次在筆下記述著和愛人荷西的深厚感情。那時，她在燈下寫字，他在一邊讀書，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是不是偶爾，她一抬頭，叫一聲“荷西。”親愛的那個人，會緩緩回過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們只溫暖地交換一下眼神。然后她繼續快樂地寫字，他繼續迷醉地看書。但卻有厚實的東西，漸漸地填滿了他們的心。你在，世界就在，這大概是人世間最溫馨的相伴了。塵世間再美的風景，也與她無關了。她的心，裝滿了荷西。十年后，她終于追隨他去了。
寫到這里就想起曾經在省立醫院進修時收治了一個患有鼾癥的病人。他的妻子與我們閑談時，說她老公在夜里睡覺時的呼嚕聲是真正的地動山搖的。旁人都奇怪，那么響的呼嚕，她怎么能睡得著。然而她卻安之若素，每夜都枕著他的呼嚕聲入睡，睡得安穩踏實。直到后來她老公手術后，呼嚕聲沒有了，她反倒不習慣，每夜必三番五次醒來，伸手去摸他，摸到他正均勻地呼吸著，她才放心下來，繼續睡。
初聽到，以為她是在講笑話。其實，不是。人世間的愛情，莫不是如此。就是親愛的人，你必得在我眼睛看得到的，耳朵聽得到的，手能摸得到的地方，好好地存活著。
你在，就心安的。只要你在，整個世界，就在。
春泥秋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