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十三
01
天空灰蒙蒙的，小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城市里安靜的可怕，一股腐朽的味道充斥在這片破敗的空間，從廢墟中冒出的雜草也愈發(fā)猖狂。
高速公路上的收費站已經(jīng)成了擺設(shè)，顯得破敗不堪，一輛紅色的跑車疾馳而過。
開車的年輕男子叫馬丁，坐在他旁邊，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孩叫李月，他們是一對情侶。
“咳咳。”李月劇烈地咳嗽起來，她的臉色潮紅，好像要喘不過氣一樣，扯開外套里面的T恤，狠狠地呼吸了幾口才緩過勁來。
馬丁看著副駕駛面色蒼白的李月，踩油門的腳不自覺又用力了幾分，臉上的神色顯得很焦急。
“月兒，你該早些告訴我的。”馬丁擔(dān)憂的語氣里帶了幾分責(zé)備，“我可以早點去為你取解藥。”
“其實，你不用為我這么折騰。”女孩把袖子擼起來半截，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紅斑點。
“已.....已經(jīng)蔓延到胳膊了！”馬丁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緊接著，他強行讓自己表現(xiàn)得平靜，“沒關(guān)系，我們馬上就到了，你會沒事的。”
馬丁的女友李月病了，這是一種可怕的病毒。
一年前，一種新型病毒在全世界蔓延，感染者從腳部開始生長紅斑，紅斑向上蔓延，至脖頸處時，感染者會窒息而死。
這種病發(fā)病極快，從感染到死亡最多不過一周的時間。一年過后，全世界幸存人口僅剩下幾萬人。
沒有人知道人類為何感染，也沒有人知道病毒如何傳染。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變成了鬼城。
雖然這種病非常恐怖，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藥是存在的，只不過要得到很難，普通人想要獲得解藥，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世上有解藥的地方只有一個，尋善會。
尋善會是現(xiàn)在世界上最大的組織，有數(shù)千教眾，領(lǐng)導(dǎo)人自稱教父，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病毒爆發(fā)之后教會一直在發(fā)放解藥，只不過數(shù)量少的可憐，能得到救治的人極少。
更讓人絕望的是，一個月前尋善會突然停止了救援活動，說是解藥快要消耗殆盡。
但是不論如何，只要有希望，馬丁就一定要去試一試。
一年里面，他們一起穿越沙漠，一起穿越叢林，從大陸的一端到另一端，無數(shù)個日夜見證了他們的愛情，所以馬丁不能失去她。
他要救她！
02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路的前方出現(xiàn)一片高樓大廈。一塊寫著“尋善會”的大牌十分醒目。
終于到了！
馬丁將跑車停在了大樓前。
他從車上拿了把雨傘，將車鑰匙交給坐在副駕駛的李月，溫柔地囑咐道：“我馬上就出來，相信我，你會沒事的。”
李月艱難地微笑著。馬丁湊上去要親吻李月，卻被李月狠狠推開：“別被我傳染了，以防萬一。快去吧。”
馬丁聽了李月的話，準備下車。
“親愛的！”
馬丁開車門的動作停下，回頭看著李月，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怎么了？”
“如果那些人不給解藥，你就趕緊出來，我擔(dān)心他們會為難你。還有，可別為了我做傻事。”
馬丁笑了笑：“沒事的，別瞎想了。”
他下了車，把車門輕輕帶上。
馬丁看了看厚重的烏云，又看了看面前這棟再熟悉不過的大樓，心里有些堵。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拿到解藥，如果不是為了李月，他是萬萬不想見到那個男人的。
雖然那個男人是受人崇敬的教父，但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馬丁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會見他的父親，然而時隔一年，他還是回來了。然而他對父親的恨，絲毫沒有減少。
馬丁一步兩個臺階，快速走到教會大樓的門口。
03
門口站著一排穿著黑色制服，手中拿著武器的士兵。
士兵攔住了馬丁，馬丁收起了雨傘，露出自己的臉，當(dāng)士兵看到他的樣子之后立刻收起了武器，雖然馬丁一年沒有回來了，不過這些人依舊認識他。
馬丁走進大樓，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人急忙走了過來。
“小丁，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有多擔(dān)心你？”
黑衣男子是馬丁父親的得力助手，在病毒爆發(fā)前就一直為他父親工作，也是從小把他看到大的。
“王叔，解藥在哪里？”馬丁向前的步子停下，他這次回來，僅僅是為了拿解藥而已，實在不想多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在你爸那里。”
“他是想統(tǒng)治這個世界嗎？”
“孩子，你媽生你的時候就沒了，你是你爸一手帶大的，分開一年了，難道你還沒有原諒他嗎？”
馬丁的牙被咬得嘎吱響，脖子上的青筋有些凸出：“原諒？病毒爆發(fā)后，他建立什么破教會，還弄出只有他能治好的病，害的全世界的人跟著遭殃。我不去揭發(fā)他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要我怎么原諒他？”
中年男人長舒了一口氣：“你父親已經(jīng)在盡全力彌補自己的過錯了。”
“全力？”馬丁冷哼了一聲，“那為什么一個月前尋善會停止了救援活動？”
“因為……”
“因為解藥不夠了？”馬丁的眼睛因為憤怒有些發(fā)紅，
中年男人點點頭：“沒錯，解藥已經(jīng)快要消耗完了。”
馬丁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聲音自然地提高了幾個度：“解藥沒了可以再制造啊，或者把這種技術(shù)告知那些做研究的專家們啊！明明那么多辦法，你們?yōu)槭裁匆f解藥沒了，我看，明明就是我爸的野心太大了！”
“唉，還是去看看你爸吧，他病了，而且很嚴重……”中年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王叔，我不關(guān)心惡魔的死活。”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兩人靜默地站在一起。末了，馬丁淡淡地說道：“叔，把解藥給我吧。”
“孩子，不是我不想給你，這絕癥真的只有你爸能治。”中年男人抬頭看著天花板，眼睛里閃起了光。
“那走吧，帶我去。”
04
療養(yǎng)院230房間，教父正躺在病床上，氧氣罩下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旁邊機器上顯示著父親微弱的心率。
馬丁走近，看著面容憔悴的父親，心還是痛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再惡毒，也畢竟是給了他生命、把他撫養(yǎng)長大的人。
“爸。”馬丁輕輕地道。
床上的男人看著他，止不住地流淚。
馬丁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爸，請你救救我的女朋友月兒，她……她感染病毒了。”
教父眼睛微瞪，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老馬！”中年男人上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別勉強自己啊！”
教父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艱難地搖了搖頭。
“你，唉。”中年男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又對馬丁說：“去把她帶進來吧。”
馬丁以最快的速度將李月帶到了病房。
一個護士模樣的姑娘，推著放有醫(yī)用品的車走進來。
“我們都出去吧。”中年男人將馬丁帶離了病房，二人坐在外面的長凳上等待。馬丁雙手緊握，緊咬嘴唇，臉上寫滿了擔(dān)心。
半小時的時間，馬丁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房間的門被打開，護士從里面出來，淡淡地說：“可以進去了。”
李月的臉色恢復(fù)了不少，馬丁仔細檢查著李月的身體，發(fā)現(xiàn)紅斑已經(jīng)全數(shù)褪去了，他懸著的心終于落下，露出一抹輕松的笑容。
而躺在床上的教父，更加虛弱了幾分。
馬丁拉著李月走到父親床前，見父親的嘴一張一合，馬丁把耳朵湊上去，勉強能聽到：“好好和李月過日子，好好活下去。”
馬丁眼眶有些濕潤，他握緊父親的手，狠狠地點著頭。
05
馬丁摟著李月離開了病房，房門扣上的瞬間，機器屏幕上的掙扎著的小波浪，徹底平息。
“孩子！”馬丁走到大樓門口，中年男人喊住了他。
“王叔。”
“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馬丁有些發(fā)愣：“什么？”
“你兩歲的時候，突然染了一種怪病，從腳底開始長紅斑。你爸帶你去了幾家大醫(yī)院，結(jié)果各項指標均顯示為正常。本來你父親也沒在意，可是隨著你身上的紅斑向上蔓延，你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你父親大學(xué)時修的是生物專業(yè)，便決定用自己做實驗，尋找救治此病的辦法。幸運的是，你父親最終從自己的血液里提取出抗體，治好了你。沒想到多年后，當(dāng)初用作實驗的病毒泄露，這才導(dǎo)致了今天的災(zāi)難。”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氣，繼續(xù)道，“孩子，你錯怪你父親了！”
馬丁似是受了重大打擊，嘀咕道：“那既然有了抗體……”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那種病太過詭異，從你父親血液中提取的抗體有效時間只有十幾分鐘，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換他人的命啊！這也是你父親成立教會、建立療養(yǎng)院的原因，他是想盡最大的努力，救更多的人啊！”
中年男人看著呆滯的馬丁，補充道：“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你的病歷本拿給你，就在你爸的辦公室……”
馬丁只覺渾身顫抖，心中的愧疚和悲傷和著淚水洶涌而下，他瘋狂般跑回父親的病房，看到機器屏幕上不再起伏的線條，跪倒在地，哭得撕心累肺。
“爸！爸！”馬丁一聲聲地用力呼喊著，只是，再也沒有應(yīng)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