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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敘四
隊里有戶金姓人家有三個姑娘,從小沒有了母親,是父親領養大的,三姑娘本來是和堂哥德文戀愛,后來她又喜歡上我,這種不合情理的戀愛,當時我還是接受了,那時我剛好十七、八歲。她父親是種菜能手,種出來的菜特別大,去她家菜園需經過我家門口,每天傍晚她們家人從菜地里回來,拿回來的菜都有我家一份,她父親也很喜歡這門親事,她二姐更是滿意,我家有什么事,她姐妹倆都會主動來幫忙,這種關系大約維系了一兩年,我們之間雖有接觸,但很清白,沒有深層的關系。其間,我發現該女很輕浮,聽說去趕集的路上與某小伙子有極其親密的舉止,還聽說又與某某一起照相的說法,在我即將參加工作前夕,她還與一個叫離了婚的男人手牽手地親密往來,聽到這些傳聞,我毅然放棄了與她相好的念頭。我參加工作后,聽說她曾無數次巴結我母親,被我母親拒絕,我三哥看了她的浪蕩行為給她取了個諢號叫“三號老”,意思是任何人都可以親密接觸的那類,背地里人們都這樣喊她。隨后,她又與我堂哥和好,我心里得到一絲慰藉,畢竟是我對不起堂哥,她最終還是進了楊家門。按照農村規矩,一門親事的成立,要有定親、吃小酒等手續,還好我們之間這些什么也沒有,加上沒有深層的感情糾葛,所以結束這種關系很干脆。
回到家的幾年里,大概是1969年春節,我隨親戚回綠春老家過年,回去時候挑了些瓦貨(土陶瓦罐之類),一路上,我第一次經歷了走遠路、挑不動擔子的滋味,那簡直是寸步難邁,也就是那一次,我體會到人在累得寸步難行的情況下,吃上一把白糖,又能挪步的感受。還好當時一個叫生寶的曼索老家的好心腸小伙子,幫我減輕了擔子,使我最終回到了老家的沙,受到自家兄弟姐妹和親戚朋友的熱情款待和悉心關照。回程時每家每戶都送了臘肉(那時肉食在墨江特別缺乏,一年四季一家人吃不上兩三餐肉),由于路途遠,親戚們送的東西無法全部帶回來,在回來的路上寄宿在一戶所謂的熟人家,當晚我們都睡熟了,第二天醒來,我的臘肉好像少了幾塊,這是我的感覺,但我沒有說出來,回到家里講了此事,母親說很有可能,我們家人每次回墨江都寄住他家,他家以攆貓的借口,接觸我們擔子。記得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回綠春老家,那時大哥還在世,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好像沒有在家過年。第二次就是全家回去看望重病的大哥,這一次也就是父親去世的那年,按照那里的風俗,父親的魂魄也隨回去,故每到親戚家去吃飯時,每家都按回去人數殺雞招待,還加上父親的一只,每家都是六只。第三次大哥去世,全家人又一次回去奔喪,也就是那幾次回的沙老家。墨江、綠春雖相距不遠,但民風習俗確有很多不同,最不可思議的是,對于售貨員或服務行業人員的稱呼就有差別,比如買東西時對服務員的稱呼,我們通常尊稱同志,那里卻喊“公司”,如果喊“同志”,他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可以不理你,或少理你,跟著喊“公司”他固然高興熱情多了。還有農村小伙子穿著打扮也和我們這邊的稍有區別,喜歡穿白球鞋、短襯衣,長袖襯衣如果不扎進褲帶就會被笑話,說長得連屁股都遮起來了。
畢業回家后,出來參加工作的念頭幾乎沒有了,因為一是父親問題,二是一個高小生哪有條件出去工作,加上當時參軍、讀書、外出工作都是靠推薦,而當時的大隊干部又是整父親最兇的人。
七一年三月墨江石棉廠到龍壩招工,那時形勢稍有好轉,我五姐轉正為公社行政干部,就是這一次決定了我的命運。招工條件中有一條“工干家屬優先”,加上五姐在公社與前來招工的楊德方說好,我有機會參加了體檢,體檢時我心跳過速達130次/分,險些被甩,是五姐做了工作,最終得以出來參加工作。那時參加工作還得把自家屬于自己的基本口糧(所謂基本口糧,就是當年該隊分給農戶的人均糧食除以12個月,吃了幾個月還剩多少的數,即為應交的基本口糧)交給糧店,糧店出具證明后,才能辦理遷移手續,記得我當年交了60斤稻谷,其余是用五姐平時結余的糧票沖抵的。當時與我一起參加工作,同我一個大隊的一共三個,一個叫李德祥,是我三姐夫的兄弟、退伍軍人,另一個是阿薩乃人吳維忠,李德祥剛好結婚不久,不安心工作,戀家,后來轉回了榪木電站。記得那次龍壩和哪哈兩鄉一起共招了90來人,在石頭寨集中后,背著自己的行李步行到墨江,第二天又從墨江走路到石棉廠。
石棉廠距縣城17公里,是高海拔綜合礦區,有鎳、石棉、磷礦、金等礦藏,后來都相繼開發,成了遠近聞名的金礦,礦區范圍很大,所有的山上只見長得半尺多高的小草和很矮小的小樹叢,一眼望去全是光山草原。也有的地方小草稀疏,可到處長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麗鮮艷的小鮮花,微風吹來,小花、小草舞動著它們纖細的腰枝,彈跳著,頂頭彎腰、搖搖擺擺的各種舞姿,細枝、叢葉相互撞擊發出的聲音像一曲沒有歌譜只有旋律的樂章,聽任風的“指揮”,給人那種遠離喧囂的舒快感。山上還有很多名貴中草藥,每年夏秋總有不少藥農、草醫成群結隊地到山上采藥,都是滿載而歸。溝谷、山頭到處都布滿歷代淘金挖礦留下的礦洞、深井,還有地質隊探礦開挖的探槽,礦洞深井口長滿雜草,經常有畜牧場的牲口掉進洞里,有的掉進很深的洞里沒法弄出來,人們在山里走動也得格外小心,不然有掉進去出不來的危險。從山頭一眼看去,翠疊的山峰一片金黃,與山下蔥蔥郁郁的林木形成鮮明的對比,空曠的原野不時飛來幾只陽雀,唱著動聽的小曲,飛上藍天,起落的動作就像直升飛機一樣,垂直起降,使我這個從小很喜歡鳥類的頓覺新鮮,世上還有這種飛翔技能的鳥類。那時節的天是那么藍、那么高,微風輕輕拂過臉頰,真是心曠神怡。這一切景象,在我們濕熱低谷的老家是從來沒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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