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肉夾饃溫暖整個冬天
昆陽閑散客
大雪這個節令一過,日子就來到了十一月,每逢十一月,總是愿意給自己身心放假,甘心的慵懶,即使沒有太陽,也不再期盼月亮。你有多久沒有在太陽底下走走?你有多久沒有抬起頭來看看夜色中的月亮和星星?
十一月剛來,伴隨著的是今年的初雪,初雪一過,日子一天天便變得漫長,寒冷而漫長,但有時候卻不如此,比如今天。
今天課比較少,又是周末。雖然不是假期,前幾天忙碌的考試剛過,今天就什么也不想干,然而發現自己能夠丟掉的只有四級學習,別的什么都不敢。
我早上可以偶爾起的晚一點兒,但是不敢不起來,我坐在辦公室里面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不敢隨便跑出去……有時候更多的不是不敢,如果非要解釋,用句時髦的話,便是或許早已過了任性的年紀,過多的成長帶來的是綿延的無奈。
這個冬天好冷?――不是嗎?
每逢周末,辦公室里面便是最冷清的時候,下課的時候太吵,吵到你不得不戴上耳機,即使不放出任何的聲音,仿佛整個嘈亂的世界再也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想出去走走,去哪里走走呢?去旁邊的麥地吧,可是會不會被放羊的嘲笑。去大街上走走吧,可是會不會被過往的行人鄙視……我想去好多好多的地方,結果都是還沒出發就被自己打敗了,一個冷字就能讓我禁足了……
于是,翻開了一本書,沏好了一杯茶,裝模作樣的翻動著,茶喝掉了三杯,可是書還是在那一頁。再后來,又是一杯茶,這次換成了一部電影,誰知道要看什么,反正今天打開的一部叫做《悲傷逆流成河》。
我是一個懷舊的人,思想固執而偏頗,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我總是渴望穿越,最好是特別簡單的那種,就是一個人走在明清街上,從縣衙出發向北走,走著走著到了最北頭兒的臺階,當我走到第九個臺階的時候,我已經嗅到了清朝民俗集市的煙火氣味兒……吱吱呀呀,嗚嗚哇哇,似風隨動,如夢難醒……
我終究是沒有穿越的,便還是不喜歡現代的所有,尤其不喜歡現在的電視劇或者電影,喜歡歸不喜歡,但是看歸看,哈哈,你看看我這操蛋的邏輯,這是什么他媽的狗屁道理……
這是一部關于校園暴力的電影,看完以后感覺距離我還是很遠的。狗血的劇情遮不住女主角的爆發力和在線的演技,女主角易遙最后用死亡去面對所有的傷害,不是逃避,而是一種無奈的宣戰……慶幸的是她并沒有死去,是導演不讓她死,是觀眾不讓她死,換我就不一樣,我反倒覺得她不如死掉,落水被救起之后的日子,才是她痛苦人生的起點……她鼓起勇氣和青春告別,卻被金錢蒙蔽雙眼的編劇和導演強行救回,多么可悲!
這個冬天好冷?――不是嗎?!
冷的我語無倫次,扯了那么遠,才發現好像和我們今天的故事都沒有關系。不好意思,浪費了你的寶貴時間,沒關系,你每天浪費的時間要多得多,不是嗎?
這么冷的天,我只好放縱自己去睡覺,我白天很少睡覺,今天也不是為了睡覺,只是今天太冷了,嗯,是的,今天太冷了我才去睡覺的。
其實,我也沒有睡著,就是在一直看手機,其實,我也不是一直在看手機,中間也睡著過十幾分鐘,醒了就看會兒手機,看著看著就睡了……
好無聊,是啊,都怪這個冬天太冷了,是啊,這個冬天為什么這么冷呢?
我忘了后來自己找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理由才起來的,好像是太渴了,也好像是太餓了。后來,就記得喝了一杯熱茶,就出門了。
去哪里?去干嘛?
本來是打算去遠點兒的地方吃常吃的砂鍋面,可是走著走著就轉了個彎,轉進了同事推薦的那個米線店。沒辦法,天兒太冷了。能走這么遠,就不錯了。
這家米線很實惠的,小份五塊,大份六塊。旁邊是賣火燒的,配個火燒或許更好。
“這次要五塊錢的就好,多了吃不了!”我提前交代到。上次就在這,他給我搞了十塊錢的,最后都吃得很惡心了,還是沒吃完。
“沒問題!”他好像聽到似的爽快的答應。
“七塊,中不中?”他問道,頭也不抬就開始切肉,還放進去蔥花和香菜。
“五塊!”我的回答簡短有力。
“肉七塊,餅一塊,八塊錢!”他麻溜兒的給我裝進袋子里,笑臉盈盈的雙手遞給我。
望著他盈盈的雙眼,我依舊盡量把眼鏡瞪的夠大,已匹配我的滿腔怒氣。
他媽的,奸商!我在心里罵道。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就他媽的七塊錢,心中暗喜。
“就這七塊錢,你給我扒拉下來一塊吧!反正,我也吃不了這么多的!”我的嘴角微微一動,在等待他的尷尬。
“沒事,小兄弟,七塊也中,你多吃點兒,今兒天冷!”他還是裝出來一副惡心人的真誠模樣,笑臉盈盈。
“哼,不僅奸商,還是個虛偽的奸商!”我依舊在心里罵道。
丟下七塊錢,拿起八塊錢的肉夾饃,像打勝仗的大頭兵一樣,昂首走進隔壁的米線店。
“老板!一碗米線!”我沖著里面喊道。
“大碗小碗?”暗黃的燈光下傳出來老板娘的聲音。
“大碗大碗!香菜多放哈!”沖著肉夾饃咬下一大口,下巴居然抽筋了,讓我好一陣子疼。
“今天,好冷啊!給您放點兒辣子呀!”老板娘火辣辣的聲音傳來,漂著辣子的米線便熱騰騰的端到了我的面前。
人得知道滿足,不是嗎?幸福其實還是蠻簡單的,懂得知足的人就很容易幸福。
有份穩定的工作,領著餓不死人的薪水,想吃肉就吃,不想吃肉就去吃點兒青菜,想抽煙就去抽一根,想喝酒就去喝一點兒,這生活是如此的幸福滿足……
不是嗎?除了沒有夢想,我什么都有!我就是佩服自己,明明被世界拋棄掉了,卻滿意的好像自己抓住了全世界。
操他媽的,吃一碗六塊錢的米線就好滿足,占賣豬頭肉大爺一塊錢的便宜就他媽的很滿足,操他媽的滿足,操他媽的幸福,操他媽的豬頭肉,操他媽的一塊錢,操他媽的,今天真是他媽的冷……
這家賣米線的真是扣扣索索的,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裝一個玻璃門,卷簾門子一拉起來,一陣風能從褲腿里竄進鼻孔里,張開嘴,一大口豬頭肉,一大口米線,伴著一大口帶著腳臭味道的寒風,來不及品味,就草草的咽下去了。
昏黃的路燈下晃動著南來北往的行人,有人停下來去隔壁買個燒餅,有人去旁邊稱幾斤肉,很少有人像我一樣走進這家米線店吃飯。
這家米線店定位就不準確,不太明智。旁邊都是稠密的居民區,這么大冷的天,誰家不是在家簇擁著吃一頓熱騰騰的晚飯,誰會閑得無聊出來吃一碗廉價的米線。笨蛋,傻瓜,腦袋是神經了吧?怪不得你家米線賣這么便宜,哼,感謝我吧,要不是今天我來,你家能開張嗎?哼,不客氣,反正來你家也不是因為你家的米線便宜,就是今天太他媽冷了,我不愿意跑那么遠才來的。
要不是過來拉垃圾的車子放著別致的民族風音樂,我都懶得抬頭看看外面。昏黃的路燈下那輛垃圾車旁邊晃動著一團黑影,如果不是他在移動,我真的不確定是不是一個人。
“他是一個人,不,是個要飯的!也不是,他是個神經病!”賣米線的老板娘從熱氣騰騰的后廚走出來,“他這幾天都在這找東西吃,也忘了有幾天,也忘了從哪天開始來的,也不知道他還要在這幾天!”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說給我聽,我也不答話,“唉,天真冷,唉,他真可憐!”老板娘這么說了一通,就走回了她熱氣騰騰的后廚,一雙眼睛不時地瞥向外邊。
新社會是沒有乞丐的,沒飯吃的才是乞丐,新時代是不會讓人沒飯吃的。現在正是全縣扶貧攻堅戰的關鍵時刻,全縣自上而下所有單位都全心投入到扶貧攻堅事業中去。
領導要下基層,干部走進貧困戶家中,機關單位事業單位的人都要離開辦公室,離開空調屋,離開縣城,走進農村,走進貧困戶的家。貧困戶的困難就是全縣人民的困難,貧困戶一日不脫貧,全縣人民的心就要接受良心的拷問和譴責。
但是,這城里的流浪漢怎么界定呢?他們是貧困戶嗎?他們是誰?他們來自哪里?他們是不是我們縣的?如果他們是貧困戶應該把他們安置到哪里?我們的領導干部不是不管,是管不了,真的,誰能管得了?
這么冷的天,領導去哪里都是提前定好的,從空調屋鉆進空調車,跳下車進貧困戶家中,提著米面油,一伸手,一張照片拍出了領導的噓寒問暖,也拍出了貧困戶的熱淚盈眶……
這他媽就夠啦,領導那么忙,忙起來就不可能像我一樣走進這樣的一個米線店,也不可能看得到昏黃的路燈下有一個要飯的,噢,不,是乞丐,也不對,是神經病,是流浪漢!說什么都行,只要不說他是貧困戶就他媽的行!
領導都管不了,我他媽的就更管不了啦。要不米線吃半碗給他留半碗?這肯定不行,老板娘也不會讓他用碗啊,再說,下次我再來用到流浪漢用過的這個碗,那還不讓我惡心死掉呀!要不吃不完的肉夾饃給他一半?這他媽的也不行啊,我是吃飽了,但是我給他一半,別人還不把我笑死掉呀!就這樣想著想著,我吃完了肉夾饃,吃完了米線,剩了一碗漂著辣子的米線湯水。
我去給他買個肉夾饃,最后我心里居然有了這樣一個奇怪的想法,我這個奇怪的想法剛剛誕生,還沒有來得及自我夸贊的時候,我看見那個虛偽的賣肉夾饃的奸商老大爺還是一副裝模作樣的笑臉盈盈走向那個流浪漢,遞給他一個肉夾饃,那份量明顯比我剛才用七塊錢買的那個八塊錢的肉夾饃還要大的多……
“嘿!我說呢,天天都少不了的,今天也少不了的!”熱氣騰騰的后廚里面飄出老板娘的聲音來,“隔壁大爺每天都會給他一個肉夾饃,每天都是大分量,你說他天天給他一個肉夾饃,他不天天來這嗎?”這話說完,老板娘滿意的低下頭來忙碌起來。我依舊沒有答話,因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我說,我也覺得沒必要去答話。
那虛偽的賣肉夾饃的奸商老大爺一把把肉夾饃塞給了流浪漢,轉身就回到了他的攤子前繼續招呼他的客人了。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肉夾饃的味道撲鼻而來。
“噫!真他媽的香,這肉夾饃真他媽的香啊!”老板娘沒答話,沒關系,我也不是在跟她說話。
我付了錢,走出米線店,便又來到了隔壁的肉夾饃攤子面前。
“老板,肉夾饃,七塊的!”我用斬釘截鐵的語氣提前交代道。
“好嘞!咦,九塊錢的中不中嘞?”他一邊問,一邊開始把肉塊剁碎。
“他媽的,奸商!”我在心里罵道。
“肉九塊,饃一塊,一共十塊錢勒!”他唱和道,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雙手把肉夾饃遞給我。
我打開手機掃碼支付,拎著肉夾饃離開了他的攤子。
我咬了一大口肉夾饃,下巴又抽筋了。
他媽的,奸商!
他媽的,今天真冷!
我快速的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拎著我的肉夾饃。一陣寒風追來,飄過來溫暖的女聲“支付寶到賬十一元!”
昆陽閑散人,又名澧畔荷屋,從事小城文字搬運者工作,讀過幾本書,教過幾天學,抽過幾根煙,喝過幾兩酒。說過這樣一句話“別人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自己又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生活,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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