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心學總是強調學問須在“事上磨煉”----以今天的概念來約略表述的話,這就是要人在實踐中將思辨獲得的理性知識轉化為不假思索的情緒反應。
投資投機,最重要的是自律自控。你見識眼光再高明,技術再高明,關鍵時候沒有自律自控,會有什么樣的結局?相對來說,價值投資對自律自控能力的要求要低一點;投機,交易,主要靠自律自控。
佛家戒、定、慧的修行方法,對于交易可以有很好的參考。戒是戒律。有些交易專家提出:以戒為師,非常有道理。你按紀律,按規矩做,不是率性而為,才有可能不犯大的差錯。在市場上交易,你首先要不犯大錯才可能生存。很大程度上,貪婪、恐懼、焦慮這類心理以及在這類心理主導下的行為,是人類的基因留下來的,克服這類心理是反人性的:我們知道要反貪和反恐,可是我們就是做不到。陽明心學強調學問須在“事上磨煉”,帶給我們什么樣的啟發呢?如果工夫到了,反貪和反恐變成不假思索的情緒反應,我們會不會很厲害?
舉個簡單的例子,當我們用小筆資金做交易時,你會發現成功率很高,總是能賺錢,可是資金量一大,心理壓力下,操作立即扭曲變形,大虧損立即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出現,說明你的工夫和能力還不能匹配對應規模的資金量,你應該繼續維持小的資金量慢慢練工夫,慢慢增加資金量,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急于求成,必??!按規矩按紀律應對各類情況,本身就是反人性的,因此需要高手指導下刻意地、長時間地訓練。
★自吾去父母鄉國而來此,二年矣,歷癉毒而茍能自全,以吾未償一日之戚戚也。意即歷時兩年而能頑強地生存下來,是因為每一天都不曾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意志力在何種程度上影響著生理機能。王守仁日夜端居澄默,積極做著正能量的心靈建設,終于胸中灑灑,平靜自若,而陪著他一路到龍場的從人反而盡數病倒了。
模仿并追隨強者,是所有群居動物的一種根深蒂固的生存本能。攀高踩低這種道德標準里備受鄙夷的人格其實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生存優勢。
學習就其最本質的意義而言,并不是使我們能正確地“認識”世界,而是使們能夠妥善地“應對”世界。
龍場悟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誤也。自宋代起,儒學分為理學與心學兩途,理學以朱熹為代表,心學以陸九淵為代表,前者譏諷后者空疏,后者譏諷前者支離。理學門徑清晰,學術系統里的評判標準也更容易把握,很便于學者入手,心學卻很像慧能以后的禪宗,門徑模糊,標準不清。
皮格馬利翁效應:你對一個做出怎樣的期待,他就會相應地做出怎樣的改變。老師如果總是夸獎一個笨學生聰明好學,后者的成績真的會有顯著提高;丈夫如果總是夸獎懶惰的妻子廚藝絕佳,后者真的會變成一個下得廚房的賢內助。皮格馬利翁效應僅僅適用于長期關系,重復博弈才是這一規律的適用范圍。王陽明后半生的各種大事件里,極其圓滑世故,以小人招數來應對小人的。如果沒有這些手段,生存下來只怕都是個難題。
儒家:君子喻于義,是非對錯一定要說清楚,成敗勝負完全可以不論,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種相當迂腐幼稚的處世哲學,但這恰恰就是儒家對君子的要求。----原來書呆子是這么來的。現在看來,非要分辨對錯,其實是一種病態。要求公平也是一種心理病。
★知行合一:今天似乎很難想象,這個貌似有一點愚蠢的命題當時是如何激烈地撼動著世道人心。
王守仁的知行合一首先是一個實然命題,即知與行其實是一回事,或者說是一枚硬幣的兩面,知就是行,行就是知。
知屬于認識范疇,行屬于實踐范疇,有認識未必有實踐,反之亦然。知與行分屬二事,這顯然是全人類的常識。“非知之艱,行之惟艱”,這是講知易行難?,F在流行的說法是:聽過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強調知行而一,我的理解,是離開了實踐,離開了“行”的知,可能是浮于表面的知,不是真正的知。
王守仁的論調暗合西方哲學自蘇格拉底以來的一項經典命題,即“意志薄弱”這種事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說只是一種假象,所有“意志薄弱”這種事歸根結底都是知之不深的緣故。一個對海洛因的危害有絕對真知并且絕不愿意以健康為代價來換取吸毒快感的人,他戒毒成功的概率會有多高呢?倘若向王守仁以及蘇格拉底以來拒絕承認意志薄弱的哲學家們拋出這個問題,他們會怎樣回答呢?有關意志力,現代心理學和神經科學的知識會承認意志力的存在,并且人的意志力是有很的,顧此會失彼。參見《意志力:關于專注、自控與效率的心理學》
王守仁的“本體”概念,就是指本來面目,不是西方哲學里的本體論概念。邏輯思辨確實不是王陽明的強項,知行合行的一套說辭,漏洞百出,很難自洽,所以要透過文字認真體會王守仁的用心。
王守仁的知行合一,一定要和他對“立志”的強調結合來看,這個關鍵是為很多人所忽視的。如果缺少立志,知行合一就會變成一個絕頂荒謬的命題。
王守仁畢竟把世界看看得太簡單了。莊子.則陽有一段議論,說賢人伯玉行年六十,每每曾以為對的后來卻認為不對,天地萬物復雜莫測,人們只曉得重視已知的東西,卻不曉得憑借無知的道理。莊子的話高明之極,政治學、經濟學所仰賴的正是無知之知。快如市場經濟原理、哈耶克的擴展程序,英國政治傳統里與大陸理性主義相悖的經驗主義,莫不如此。無論什么認知,都不會是終極真理。
王守仁所關注的僅僅是道德,他生活在價值一元化的時代,他相信儒家經典就是終極真理。王守仁所面對的社會,儒家學術早已淪為從書本到書本的死知識。大家讀圣賢書不是為學圣賢、做圣賢,而是為了考中科舉,從此躋身官僚階層,盡情享受由這些死知識帶來的黃金屋、千名目粟、顏如玉。在無數的聰明人眼中,讀圣賢書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在職業生涯中真正要拼的是算計,是權謀。
儒家的政治哲學之所以在今天行不通,是因為社會結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保留著宗族結構的鄉村里,還勉強有幾分土壤。
陸學要人在自己的心上下功夫,不斷磨煉道德,這便是“尊德性”的一途;朱學要人在萬事萬物上下功夫,不斷求知,這便是“道問學”的一途。朱陸異同的核心在于方法論意義上的“向內”還是“向外”。
陽明心學的立志和知行合一相結合,對當下社會個人的生存發展、職業規劃是有著非?,F實的指導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