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中國的古詩詞嗎?可以寫一首嗎?
作為主要寫詩詞賞析和平仄講解類文章(間雜很多別的內容)的號,中國的古詩詞就是我在平臺的衣食父母,那自然是深愛之了。
不過愛詩詞的人很多,每個人愛的角度都不同。我個人就喜歡詩,偶爾也寫詞,但是總覺得太花精神。詩簡單,格律詩在搞懂平仄格律之后,更是不難,難在寫詩的內容。
個人是隨手將詩當做記錄生活中的小感動來用的,就好像你在朋友圈里發兩句感慨,而我則按平仄輸出來,就算是一時的作品。
一直關注我的朋友就知道,每到遇到這類邀詩的問題時,我基本上就是去翻微動態,把最近發的一些作品稍微整理,記錄下來作為回答。
今天也一樣。上次寫這種文章是六月二十三日的《“清風明月皆吾手,歲月如歌好寫詩”——詩詞記錄生活碎片》,收錄了六月十一日之前的一些零散作品。那今天就從六月十一日之后去查找記錄。
其實這段時間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我有位同學在群里大概半年多沒說話,原來也是非常活躍的,雖然關系并不粘稠,但是來往之中,落落大方,屬于沒有任何利益關系的交往——這就是最難能可貴的同學之情。雖然天南海北,但是也經常聚聚。
可是六月中,有關系和她更密切的同學發布了動態。原來她在去年底就查出了血液病,卻一直沒有說,積極樂觀地在等待骨髓配型。可是直到四月,還是沒有等到合適的骨髓,過世了。
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我們的心情真的是很復雜、很低沉,一言難盡。
有悲傷,但是過去了兩個月了,連發送的地方都沒有,只有默默悲傷;有無奈,隨著年齡的增長,周圍的人開始逐漸出現各種問題;也有對她不愿聲張的理解,因為年前有位同學腦溢血走了,群里面鬧騰得很是厲害。雖然都是出于關心,但每個人的方式不一樣,最終還鬧出了一些不愉快。
我一度以為是原來那位腦溢血同學走了的原因,讓這位也沉寂了——畢竟很多人在熱鬧過后都沉寂了。誰知道卻是又走丟了一個,這個無話不說的小群就這樣好像失去了意義。
在那一刻的心情,確實是無能為力,無話可說,唯有沉默和心底的悲傷。
詩者,言之心聲。我回頭看這段時間,因為興致不高,所以作品不多。同時就算有,也是哀傷的底色。但是我們的關系又沒有好到那種要大聲說出自己的傷感的程度,畢竟她走了快兩月,我們才知道。
既想說,又不能說,你不能讓作品在其他人心中產生任何不必要的想法——中年人,考慮事情,必然要周全而細密。
所以大多數朋友都是沉默、暫時退群,來表達自己的心聲。
而我沒有退群,偶爾也想寫兩句,而且寫出來的東西在圈里還被詩友說水平下降,言語不清——你不知道我的心態,當然不會理解我為什么會寫出這樣的作品。
今天拿出來說說,心情倒是放松了。
諸位都是我陌生的好友,與生活中的圈子無礙。
六月二十二日
入山中散步,雨后清泉暴漲,與去年情境相同。心念忽忽,吟得一首七絕:
山中樹木年年碧,石下流泉歲歲新。
君遁仙山尋舊友,歸來已是萬年春。
這是一首平起不入韻,押平水韻“十一真”部的七絕。
就是這首七絕,被詩友批評修辭、技法、用典都沒有,明、平,沒有詩詞韻味,沒有嚼頭,說“山中尋故”應寫虛,“歸來已是萬年春”十分不恰當。
這些批評,我全盤接受。因為我無法要求讀者理解我當時那種思念友人的感覺,甚至是有些故意遮掩的。
他們在發布這位去世友人的消息時,正是用的一張兩位去世同學在一起行走的背影,前后一年,照片中的兩位就都離開了。
因而有句“君遁仙山尋舊友”,這里面的東西相當個人,不說前因后果,確實很不好理解,通讀起來有些像故作高邈的意思,當然會被認為寫虛。
“歸來已是萬年春”這種大家最終必然會相會的感慨,也就可以理解了吧。
詩言志,是溝通的事情。而詩抒懷,有時候又是相當個人的事情。
所以從共情角度來說,這確實不是一首好作品。
因為太個人了。
六月二十五日(端午)
到一個很高的山上景點去聚餐,有老妹送了一壇紫蘇梅子姜,感覺挺好。山上風大日烈,寫了四個句子發朋友圈祝大家端午安康:
江山無限,桃梅子姜。
風長日烈,端午安康。
這就純粹是端午問候語,生活記錄,沒啥好說的。心情不高不低,不興不敗。
日子如流水東行,白駒過隙。
七月六日
有朋友所居城市被洪水侵襲,他發了張圖片,配了兩句五言。
圖片非常有意思,這兩句詩也很有味道。一時手癢,為他續上了后兩句:
大風吹酒冷,獨看滿城潮。(友句)
風雨從來舊,華燈醒碧濤。(續句)
組成了一首平起不入韻,押新韻“六豪”部的五絕。意思配上圖還不錯,朋友很滿意,自己感覺也還行,能在前兩句別出風采的情況下不落下風,已經算是十分難得。
個人感覺終于從那種頹廢、悲傷的情緒中開始復原了。
七月九日
天雨,微涼,午后,文畢。
從夢中醒來,孤單一個人。
為自己煮一壺茶,靜靜地思索一下近段時間在心態上的變化,吟一首五絕記之:
窗外雨微明,煮茶撩夢清。
隔年如隔世,各自向天行。
這兩年真是隔年如隔世,正當年之時,朋友們卻因為各種原因而離開。
成年人的悲傷,溫婉如茶,淡泊如夢。
人生來來往往,正如歌中唱到:
看過故人終場戲
淡抹最適宜
怕是看破落幕曲
君啊江湖從此離
無言淡漠中,我們從此相離。
可我們終歸要各自前行,成熟的思緒就是為悲傷畫一個休止符——我們總有一天會江湖再見。
七月十三日
江邊散步,水位線已經超過警戒線,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大災之時。
水靜深流,江面鐵索連舟,城市中看不出下游的苦難,只有老樹浮江,日月更替。
想寫出大江橫流的景色來,腦海中卻自動跳出老杜的名句“吳楚東南坼、乾坤日月浮”。
無論如何揮之不去,這兩句實在是太大氣、太經典,后來也就放棄了。干脆就套用老杜的兩句,續上兩句當時代之憂心忡忡吧。
成五絕一首: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月浮。
何來舟萬里,停我澤鄉鷗。
套用杜甫名句的個人作品,不能算原創,不過用來寫當時的景色和地理位置,實在是更無好句。
這是一首仄起不入韻,押平水韻“十一尤”部的五絕。很明顯,當時這個“浮”發“fóu”的音,所以這是押韻的。
后兩句是因為看到江中鐵索連舟,聯想到下游萬里澤國,鷗鳥無處落腳,心中的憂慮重重。不能說憂國憂民之心重吧,但是確實還是挺擔心的。
希望風調雨順,洪水不再禍害在大災之年拼搏掙扎的老百姓。
回顧自己的動態,其實也還是有點意思的,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態在沉淪中慢慢地修復。
事后來看,多了一層淡泊,但人生在世,總要有些輾轉的記憶,才叫作活過。
想起有朋友跟我說過,寫文章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寫詩也不知道寫什么,學會了格律,卻忽然發現不會寫了。
其實就從身邊開始吧,拍些照片、視頻,寫寫小感悟,這都是靈感的積累。
總有一天我們可能用到,就算用不到,在回眸的時候,盡管知道自己碌碌無為,但是在動態中,我們曾經做過那么多事情,感情曾經那樣婉轉。
至少在閉眼之前,我們可以欺騙自己,看上去也并非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