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書法四大家都和茶有緣,其中蔡襄本身就是制茶專家,對茶的了解自然精到,但在“博”上卻仍不及蘇軾。蘇軾品茶、烹茶、種茶樣樣在行,對茶史、茶功頗有研究,又創(chuàng)作出眾多的詠茶詩詞。
長期的地方官和貶謫生活,蘇軾足跡遍及各地,“嘗盡溪茶與山茗”:“白云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谷雨春”,是杭州所產(chǎn)的“白云茶”;“千金買斷顧渚春,似與越人降日注”,是湖州產(chǎn)的“顧渚紫筍茶”和紹興產(chǎn)的“日鑄雪芽”;“未辦報君青玉案,建溪新餅截云腴”,這種似云腴美的“新餅”產(chǎn)自建州(今福建建甌);“浮石已干霜后水,焦坑閑試雨前茶”,這谷雨前的“焦坑茶”產(chǎn)自粵贛邊的大瘐嶺下;還有四川涪州(今彭水)的“月兔茶”、江西分寧(今修水)的“雙井茶”、湖北興國(今陽新)的“桃花茶”等等。
蘇軾愛茶至深:“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知茶的功用:“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茶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過路討茶解渴:“酒困路長睢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夜晚辦事要喝茶:“簿書鞭撲晝填委,煮茗燒栗宜宵征”;創(chuàng)作詩文要喝茶:“皓色生甌面,堪稱雪見羞;東坡調(diào)詩腹,今夜睡應(yīng)休”;睡前睡起也要喝茶:“沐罷巾冠快晚涼,睡余齒頰帶茶香”、“春濃睡足午窗明,想見新茶如潑乳”。
蘇軾字帖蘇軾對烹茶十分精到,認為好茶必須配以好水,曾以詩索惠山泉水: “精品厭凡泉,愿子致一斛。”。“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取深清。”,烹茶的水是親自在釣石邊從深處汲來的,并用活炭火煮沸的。
宋時烹茶辛勞,詩人常常親自操作:“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湯生幾珠”。對烹茶煮水時的水溫掌握十分講究,《試院煎茶》說:“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fēng)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zhuǎn)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夸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fā)新泉。”煮水以初沸時泛起如蟹眼魚目狀小氣泡,發(fā)出似松濤之聲時為適度,最能發(fā)新泉引茶香。煮沸過度則謂“老”,失去鮮馥。
對煮水的器具和飲茶用具,蘇軾也有講究,此貼就提及不少茶具。“銅腥鐵澀不宜泉”,“定州花瓷琢紅玉”,用銅器鐵壺煮水有腥氣澀味,喝茶最好用定窯兔毫盞。蘇軾在宜興時,還設(shè)計了一種提梁式紫砂壺“東坡壺”,“松風(fēng)竹爐,提壺相呼”,即是蘇軾用此壺烹茗獨飲時的生動寫照。
蘇軾貶謫黃州時生活困頓:“磋我五畝園,桑麥苦蒙翳。不令寸地閑,更乞茶子藝。”自身躬耕更知茶農(nóng)之苦,對龍鳳團茶的繁瑣費工頗有微詞:“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籠加,爭新買寵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并直言:“我愿天公憐赤子,莫生尤物為瘡痏”。但從《致季常尺牘》可知他也擋不住團茶的誘惑!
蘇軾《水調(diào)歌頭》,記詠了采茶、制茶、點茶、品茶,繪聲繪色,情趣盎然。詞云: 已過幾番雨,前夜一聲雷。旗槍爭戰(zhàn)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頭雀舌,帶露和煙搗碎,結(jié)就紫云堆。輕動黃金碾,飛起綠塵埃。老龍團,真鳳髓,點將來。兔毫盞里,霎時滋味舌頭回。喚醒青州從事,戰(zhàn)退睡魔百萬,夢不到陽臺。兩腋清風(fēng)起,我欲上蓬萊。
杭州得道高僧辯才是蘇東坡的詩友,退居龍井后就不再出入。蘇軾到龍井拜會辯才,煮茗論道,千言恨少。惜別時辯才常忘情破例送客過溪,事后以詩相和,“煮茗款導(dǎo)論”(辯才)、“永記二老游”(蘇軾)。辯才還在老龍井旁建亭紀念,名為“過溪亭”,也叫“二老亭”’。
詩中字里行間表達了蘇東坡對辯才曠達高行的無限崇敬之情,與辯才交往排遣了他才大難用、難容的情懷。寄托了蘇東坡對這段感情的追憶和希望,同時表現(xiàn)出大千世界如在掌握,人間離愁別苦何足憂的豁達胸懷。
這幅作品落筆沉著、從容,已沒有十年前書寫《黃州寒食詩帖》時的激宕,墨色濃重卻透著清雅之氣,雖豐腴渾厚卻不失秀逸之質(zhì)。有種“豪華落盡見真淳”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