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條名為自己的水平線上,一頭是喜歡,另一頭是討厭。而長大,讓我離討厭自己越來越接近。這和死亡倒計時很相似,時間只是一個推手。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永遠都沒有可能成為自己喜歡的那種人,卻可以輕而易舉變成自己口中曾討伐誅懲的那個令人生厭的人。
我們喜歡的人都是美好的,身上都有著讓人艷羨的特質。勤奮努力,事業有成,能扛住生存的苦,能享受生活的樂?;畹谜鎸嵱腥飧校嬖谒迫f丈光芒。
我們討厭的人大致也有類同的標簽,懶惰鬼,綠茶婊,圣人婊……自私驕縱,一事無成,抱怨生存的苦,憂郁生活的愁,活得很累很疲,存在似萬箭穿心。
想要成為喜歡的人,總得多寫努力,多費一點功夫,多騰出一些娛樂時間去做枯燥的事情。而成為討厭的人,往往你只要學著放縱,荒廢一些時間,這些美好的特質就會丟棄你。這也不難怪,成為自己討厭的人,是輕而易舉且自然而然。長大后再努力總比小時候費勁,這也就是為什么小的時候可以很認真的只做一件事。
像我小的時候,我喜歡寫東西,可以熬一個很長的夜寫滿整個筆記本。那時候最奢侈的事就是買本子,那些封面好看,材質很好,筆在紙上游動可以一下子流暢的劃上好幾頁的那種。寫東西是最不花錢的,一個筆記本,一支筆和一張桌子加小板凳,我可以在房間里呆上一整天。我也是蠻宅的,記得過年夜吃了團圓飯后,我就胡亂搪塞了一個借口跑去樓上寫東西。那個瘋狂狀態就像上癮一樣,連鄰里親戚來串門做客發紅包我還是緊閉門窗不出。
那會兒什么東西都寫,日記也寫,寫學校里的事情,寫那個變態的老師,寫那些欺負人的男同學,寫我暗戀的人……那會我不茍言語,文字讓我依賴,每一字一句就是我的傾述,完完全全我的情感寄托。那時候文字也很清麗透明,情感寫的太明白反倒看著不好意思,裹挾著害怕被察覺的忐忑之情。
我把秘密寫進文字里,把它寫成秘語,就像給文字加了鎖,猜不透的看不懂。那是后來高中寫文章的慣用手法。那會的我已然不會放心的將所有感情交給文字,我害怕冷不丁的被一陣風吹起,刮走我的思緒點滴。我沿用了很多事物做表象擋住我的心事,把它困在文字里。
如果說小學買本子是奢侈的,那么初中最奢侈的就是買書了。因為家庭原因,父母也很反對我看課外書籍,所以那會我讀的書幾乎都是跟同班同學借的。雖然我很宅,幸好人緣還不錯,同學都愿意將書借給我看。那會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同桌,像我看的《哈利波特》1-6就是跟她借的,只有第七部是等到上了高中自己花錢去買的盜版書。
我一直覺得遇到她成為我的同桌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我幾乎所有的決定都是在那時候做好的。我大學要去武漢大學,我要成為一個作家,我要自己辦一本雜志……很多很多,那會最瘋狂的是我們頻繁在課間玩記者采訪的小游戲,寫很多問題,很認真的回答,偶爾還搞笑一下。我們給彼此起了筆名,我們約定在寒暑假寫小說,我們去書店呆上一上午就為了看完一本書……那時候我還暗戀著喜歡我的男神,這是個小秘密,她都不知道,但因此我開始寫愛情小說,有點傷春悲秋。
上了高中,我們兩離得遠了卻不妨礙我們用書信溝通,每周一封成了我們的習慣。我一直說我是一個很老的人,喜歡用筆寫字,寫成信寄給你。那個郵戳印讓我很著迷。
很幸運我又遇到一個好同桌,雖然只有一年卻陪了我整整三年時間。我們看書,我們討論,那會我也開始追劇……總之,我們有太多相似的愛好,而相似讓我們走的越來越近。我們開始談心事,我們自閉的情感第一次不講給文字,而是說給她聽。當傾聽者變成了人整個個體,她會看著你,會附和你……我整個人驚呆了。
那時候我寫了很多很多故事,而其中很多很多故事是開了頭卻沒了結尾。這跟我的軌跡莫名的重合,相似的驚人。高中畢業拿到大學通知書的那刻,很多想法被粉碎。
高中對于大學還是很篤定,依舊是武大,對于專業卻在編輯出版學和歷史考古兩者搖擺。最后的結果卻是完全不搭邊的出乎意料。成績很糟糕,逼迫我不得不去認真研究之前都沒預想過二本院校,最后一個理科生讀了一個文科院校,選了一個大熱門畢業后的冷板凳金融專業。
似乎就是命運愛開玩笑吧。但是命運只是開了你一次玩笑,你卻開了自己人生很多次玩笑。
大學之后的第一年,我還是常常習慣去圖書館,還是喜歡在各種角落寫著記著小靈感、小段子或故事。就像心底里總會藏著一些小秘密,不敢告訴身邊的你,只能偷偷藏在文字里。
那時候我比高中更加自由和獨立了,高中那會最幸福就是我可以自由支配我的生活費,常??梢詳€著跑去書店買心儀的書籍,大學應該更甚者才對。事實相反,我常常跑到市區逛著什么也不買,就是想把時間消耗了?;蛘呷W校租一輛單車,在市區和景點里流竄,一天也被晃蕩著丟在身后。
長大,以前那些需要努力拼搏才可以得到的事情變得不再那么珍貴,因為得來容易了就要唾棄嗎?
長達,再也無法專心致志認認真真只做一件事,你總覺得時間不夠,總有追不完的劇。
長大,是不是太多道理你都懂了也認命了那就渾渾噩噩的過著忙碌無所得的后半生吧。
長大,是一個偽命題。心智并沒有成熟,反倒學會貪念,學會貪念,懂得如何找到一個好借口讓自己好過。
……
小時候那種宣告全天下我最棒的勇氣呢,小時候那種篤信無疑的堅持呢,小時候那種日行千里的不懈跋涉呢,小時候那種勇于做夢的幻想呢……全都被長大帶走了。
你埋怨長大,接下來又如何。
你懷念小時候,接下來又如何。
我要努力奔跑,跑過零點,奔向喜歡自己的那頭。每個人都要努力成為自己的喜歡的模樣,不要了取悅任何人,只為了有一天你低頭,不嫌惡此刻的自己,依舊有勇氣昂頭往前。
我改變不了的,依舊是去了個二本院校讀了個金融專業,和紙媒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又如何,或許拐個彎就可以重新遇見,晚了幾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