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看大片大片云彩的時候,忽然格外的憂傷——這一年似乎沒那么開心。這并不是說今年遇到了很多不開心的事情,只是覺得一切快速飛逝而又重復,有所期待但又徘徊不前。
再過不到2個月我就35歲了,在古早的印象里這是一個遙遠的年齡,是童年里屬于父親的年齡(前段時間意識到明年爸爸就60歲了,也是有所震驚)。雖然相比30歲前,現在已經不會再焦慮年齡,畢竟不必再渴望和追求“尚未發生的可能性”,但對衰老的感受與體驗卻是與日俱增。首先是身體機能的體驗,運動能力與身體恢復速度在放緩;其次是熟悉的球星悉數退役,時不時還在新聞中看到熟悉的演員面孔逝去;但更為凜冽的感受是記憶的錯位——早春一起登山的時刻在記憶里栩栩如生仿佛昨日,但細想已經半年有余;在天臺山偶遇并一路隨行的小黃狗依然清晰可見,但那也是去年秋天的往事。諸如此類的“錯位”感受在今年愈發強烈,“時間過得太快了”這句話說多了也會讓自己厭煩。
假期的前一天辦公室格外清閑,中午溜到電影院看了<里斯本丸沉沒>,接近包場的體驗。并不打算在這里談太多電影的內容,但有一點強烈的感受是:那些照片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如今鏡頭下他們的后人也已經白發蒼蒼;而花了8年時間探尋故事的導演方勵,當下也已年過70。某種程度上我對導演是既欽佩又羨慕,欽佩不必多言,交付了這樣一部出色又克制的電影;而羨慕——在一生的時間里,能夠有那么一次花足夠長的時間認真探尋一件牽動人心的往事,并與他人因此而建立連接——這足以令我心之向往。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一生會在匆忙、重復、擔憂、貪心、嘮叨、瑣碎、短視頻中度過,被網絡上遙遠的事件與慷慨的情緒裹挾。
某些時候我把這種“快速飛逝”的感受歸因于精力投入較多的工作,歸因于它侵蝕了時間且周期循環。也許有一定道理,畢竟當我回憶過去某個時間在哪里做什么時,一個輔助回憶的標識居然是公司的個人行事歷。但又不得不承認的是,首先我還挺喜歡這個工作的,在這公司十年的經驗與職位讓我可以游刃有余,某種程度上可以利用公司的資源與權力去探索商業上的各種可能性,這種把業務和品牌做起來并產生影響的過程還是能帶來滿足感的。其次,最近有些時候可以早下班回家,但也并沒有什么收獲,除了打掃衛生、更多次無意識地刷手機、一點點仰臥起坐。
所以工作不能作為唯一的替罪羊,更大的可能是“對創作的懈怠,對未知的好奇心衰減,對渴望成為什么的退卻”,諸如此類,像一只大貓或大狗(如果你從小養過一只貓或狗的話)。作為佐證,記憶里的一些愉悅瞬間確實會伴隨著恰當的野心、應有的投入與資源付出——那個夢想成為作家的中學生、坐一小時車去音像店買專輯、花一個晚上檢索歌手的歷史資料。而如果問我現在有什么渴望或者極度想獲得的東西,事實上就是沒有,我本來就是一個物欲很低的人,而且似乎也接受了自己最擅長的其實是我工作里的內容,通過其他什么身份產生影響的概率遠低于我的本職工作。
還一種可能是社交的封閉,講真的現在我格外想結交一些不在互聯網行業從業的朋友,最好在瑞士旅游局、花鳥市場、或者巴西大使館什么的,大家可以偶爾線下交互,聽聽他們最近發生的事情或者就是單純消磨時光的娛樂。幾年前并不是這樣,那時候我喜歡和同業者交流,這樣有更多共同話題。前段時間和家屬聊天時忽然意識到我們幾乎沒多少穩定的朋友,而僅有的這些幾乎都在互聯網。現在的我比較確信,我們需要找到一些契合的人,拓展生活的邊界。但這件事并沒有很快發生。
寫到這里你一定明白了,我知道所有的原因,但至今沒有讓生活按照想象發生。我有若干todoList,但總是完成不到一半;我的筆記里留下了很多份寫一半的文章,從幾年前到現在;想做的播客至今沒有進展,想做的計劃還未發生...... 但時間毫不晦澀地一如既往,我會擔心自己失去更多可能性,就這樣過完一生,并且令人厭煩地時不時感慨“一切快速飛逝而且重復”。
“所以從小的計劃實施開始”,我這樣對自己說,“寫完一篇文章,計劃一次出行,聽一場曾經喜歡的樂隊演出,看一場籃球比賽或聽一場脫口秀,參與一些活動,學電吉他去吧,把第一期播客主題準備好...”
也許這些沒那么難,從這篇筆記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