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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2006
? ? ? ? ? 一
多年以后我終于明白爸媽為什么天天吵架,卻遲遲不離婚了,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這樣的新聞,就是說每年高考過后,便會迎來“離婚潮”,這些離婚的人全部都是“忍辱負重”一路走來,終于陪完自己的孩子度過高三,這對這些父母來說好像也成為了他們婚姻的終點,而我的父母就是這“離婚潮”千千萬萬夫妻中的一份子。用我爸媽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這么做,全都是為了我。
三年了,他們吵了三年,我也喜歡了顧白三年。
第二節下課,我去顧白辦公室拿作業本,我敲了敲門,沒人說話,我輕輕的推開了門,陽光從窗戶照進來,顧白的位置在顧白的周圍形成一圈光圈,他趴在桌子上,臉埋在陰影里,他睡著了,最近學校活動很多,大概是累極了。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和外面吵雜的課間時間簡直是兩個世界,安靜的能聽到顧白均勻的喘息聲,我走到他面前,他睡著的樣子像個安靜的天使,他的睫毛并不濃密,卻很纖長,鼻梁高高的挺著,嘴唇周圍有一圈青色的胡渣,嘴微微張著,像個小孩子,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OK,我的作品“顧白睡顏圖”也算是畫好了,畫的不算逼真,但用來睹物思人也夠了,我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便聽到身后傳來幽幽的一聲,
“周羽粒,你干嘛呢?”
“我回教室啊!”我不敢回頭。
“哎呀,老師你怎么裝睡啊。”又覺得不甘心的說。
我回頭看到顧白正用手支著腦袋笑瞇瞇的看著我說:“還敢說我裝睡,那你剛剛在干嘛呢?”
我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什么也沒干啊?”
“那個,額…老師…我今天過生日,晚上放學要在班里辦個派對,你能來嗎?班里同學都在的。”我飛快的說完就低下了頭等待他的答案。
“嗯。”
聽到他的答案我覺得身體有些輕飄飄的,好像氣球被灌滿了氫氣,馬上就要飛起來了。
“最近同學們壓力也挺大的,不如趁此機會放松一下。”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冰火兩重天此刻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印證。
“對了,你想要什么禮物?”
“不用了,老師,您能來就夠了。”
我有些失望的走出辦公室,安慰自己沒關系,他能來已經很好了,沒關系的沒關系,不管怎么樣,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晚上9點,我坐在漆黑的教室里,黑暗中我清楚的聽到那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也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怎么沒開燈?”黑暗中我看到他的手伸向開關。
我趕緊制止他“老師,別開燈,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看樣子全班同學也都不會來嘍?”他的聲音調侃而輕松,像是一點也不知道我要說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但是我只想和你一起過。”
“顧白。”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很幼稚或者很可笑,但是你知道嗎?我以前很討厭學校,更討厭學習,我不喜歡待在這里。這里好像每個人都一本正經,心里都有個什么北大清華的遠大志向。但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當你對我說應該去考大學,應該去美院的時候,我覺得我的那些對學校的厭惡好像都煙消云散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上課,我變得不再像我。”
“我…喜歡你。”
這些話我準備了很久,并且喝了瓶啤酒才完整把它吐露出來,像顆被剝了皮的桂圓,晶瑩而裸露,呈現在他面前。
過了好一會,他說:“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了,你該好好準備,這些話以后就不要說了。”
黑暗中他的聲音平靜,好像我剛才說了什么無關緊要的事一樣,我有些氣惱,走到他面前,打開了燈。
燈開的一瞬間有些刺眼,朦朧間我好像看到了顧白的眼似乎有些紅,他也下意識的用手擋住眼睛。
“顧白,你到底聽沒聽懂啊,我喜歡你。”我大聲的吼著,酒勁好像是有些上來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的手抬了抬,想要觸碰我,卻又放了下去。
“我沒喝酒,我就是覺得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我捂著發燙的臉道。
“別說胡話了,我送你回家。”說著便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不要,我不要,你既然不喜歡我就算了。”
我甩開他的手瘋了似的向外跑去,不管顧白怎么在后面喊我,我就是不回頭。
我跑出了學校,腦袋昏昏沉沉的,“死顧白臭顧白,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好丟人啊,太丟人了,再也不要理顧白了。”我邊走邊罵,那瓶啤酒也化成水從我眼睛里涌出來。
背后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跟著我,我以為是顧白,我停下來大聲嚷:“你既然不喜歡我,就別跟著我”。
“我喜歡你啊,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后面傳來了一道聲音,但那不是顧白的聲音,我抹了把眼淚,便疑惑的回頭,看到來人,腦袋突然清醒。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學校開始流行這樣的說法,就是男生找女朋友必定要找個藝術生,帶出去絕對有面子。于是我們班的女生被全校的男生盯上了,我也不例外,陳豪就是其中之一。
“你跟著我干嘛?”我并不鎮定的聲音在無人的街道上回蕩。
“你說巧不巧,我吃完飯出來散個步,便看到你,這難道不是緣分嗎?”陳豪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什么緣分不緣分的,你別跟著我了,我要回家了。”我向后退了幾步。
陳豪跑過來一把抱住我,我打了個激靈,使勁推開他。
“勁兒還挺大,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今天就成全我吧。”他呲著滿口的黃牙又向我撲過來,我驚恐萬分,看看周圍,護城河的水應該不臟吧!我在心里想著,要是我死了顧白會傷心嗎?
“你他媽給我住手!”
一個憤怒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陳豪聞言便逃跑了。
“我告訴你!周羽粒!以后不許你喝酒,不許大晚上自己走夜路,不許每天胡思亂想,作業要認真寫完,考不上川美,我要你好看。”顧白站在不遠處對我吼著。
此刻的我已經癱坐在地上了,聽到他這番話,我更委屈了,大聲哭了起來。
他無奈地走到我面前,把我擁入懷中,我摟著他的脖子,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顏料味道哭的更厲害了,眼淚怎么止也止不住,他一改剛才教訓人的姿態,用手輕輕撫著我的背溫柔的說著:“小丫頭,別哭了,老師在這兒呢。”而我好像報復他似的,使勁趴在他肩膀上哭,絲毫不管我的眼淚和鼻涕全都蹭在了他的白色襯衣上。
那天我哭了很久,他就這樣一直抱著我,安慰我,我想這個世界上沒人會像他這么有耐心了,我真的好想一直一直就這樣被他抱在懷里,一直一直都被他溫柔的叫我“小丫頭”。
我在哭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顧白無奈的說:“從沒見過像你這么能哭的女孩子。”
二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美夢,夢到自己和顧白結婚了,粉色的白色的玫瑰,悠揚的樂曲,人們開心的鼓著掌 顧白輕輕的把我頭上的白紗掀開,臉慢慢向我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