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下午最后一節課了,外面已經快要被黑夜吞沒了,但距離真正的自由還有一段時間,我坐在教室靠墻的位置,書在面前攤開著,像一張饑餓的嘴。但我并不想拿著筆在上面勾勾畫畫或是記點什么來喂飽它。畢竟我的饑餓程度可能更勝一籌。
教室墨綠色的黑板是上下推拉的,一來一回還有清脆的碰撞聲,如果它們是兩片海苔該多好,兩邊推拉之后無限延伸把整個教室白米飯色的白墻包住,就可以做成美味的紫菜包飯,一排排桌子是金槍魚肉富有彈性極有嚼勁的纖維,亦或是發著誘人金黃色澤的玉米粒,淋上芝士或醬料,一口就能咬的吱吱作響,如果再能有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或是一盤炒年糕什么的,那真是人間的極樂啊。
現在腦海里想起關于奶茶快樂水的話題對于饑餓者無疑是一種自殘行為,想想看,濃濃的奶霜淋在清甜誘人的茶上,猛吸一大口,茶葉的清香和奶霜的馥郁在嘴里交融升華,這是多么美好而快樂的場景啊。但我現在只有半杯水,還是冰涼的,把它想象成奶茶還是有一定難度的,而且我也不想冒著肚子疼的風險喝掉它。教室里桌椅的原木色,和新烤出來的面包,顏色上竟然該死的相似,再這么想下去,我不爭氣的鼻子似乎快要嗅到細微的香氣了。餓的時候總是有無窮無盡的想象力,這種想象力帶來的卻不是靈感乍現的歡欣,而是一種求之不得的痛苦。
現在我什么都沒有,黑板是硬的,墻是硬的,桌子也是硬的,咬上去除了硌牙以外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回過神來突然發覺我已經盯著書上的一行字發了好長時間的呆了,再盯下去這一行字可能就要融化了。于是我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把注意力轉移到海苔色的黑板上,上面沒有幾個字,就像我的胃一樣空蕩蕩的,可能是近視加深的緣故,僅存的幾個字的邊界很模糊,長出了細小的絨毛,多么像是細碎的棉花糖啊,感覺一陣穿堂風能把它從黑板上吹下來。我低下頭在書包里翻找了一會,期待著能有以前裝在里面但被我忘記的小零食,哪怕只有一包餅干也好啊。翻找半天,無果。徹底死心,只能趴著等待下課。想把大腦中關于美食的各種記憶暫時清空,但是適得其反,越想忘記它,各種品嘗美食的回憶就越是一波一波襲來,令我痛不欲生。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下課鈴終于響起,精神突然一振,饑餓也驟然減輕,好像下課鈴是某種可食用物質一樣,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進將黑的世界里,食堂在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咖喱雞飯,炒河粉,重慶小面正在對我無聲地呼喚著,在這個時候,人世間最美好的,也不過是一場在食堂等待我的盛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