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倉道的原創(chuàng)作品,親身體會。)
我曾經(jīng)愛上圍棋達六七年之久,就像迷戀上了美麗的女郎,這位女郎身披一身溫暖如春的黃色方格裙,黑白兩眼圓溜溜得,可愛靈動,就像靈異之眼,誘我登上一座奇妙的舞臺,盡展我的思維能力。
八十年代末期,有位中學同學教會了我下圍棋。一接觸上圍棋,我就和黑白之眼逗上了,你瞪著我,我瞧著你,較上勁。圍棋的靈動機巧和深不可測,讓我迷戀其中。
我到書店買了三本書,一本是《聶衛(wèi)平的圍棋之路》,一本是《圍棋基礎(chǔ)知識》,一本《圍棋大師棋譜》。
圍棋是中國古代文體發(fā)明之一,早在春秋時代,孔子就已提到了圍棋,唐代傳入日本,是當今世界上公認的最完善,最高雅,最復雜的的博藝之一。
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是聶衛(wèi)平圍棋事業(yè)的顛峰時期,他不但稱雄國內(nèi)棋壇無敵手,還以大氣磅礴的精湛棋藝,橫掃日本棋界的超一流,日本人稱他為“聶旋風”,我認為,聶衛(wèi)平當年鼓舞了我們國家正值改革開放的民族自信和尊嚴,功不可沒!
聶衛(wèi)平的事跡讓我深受感動。
我買了一套在當年來說是比較好的圍棋棋盤和云子,回到家立刻擺在寫字臺上,只要有空就打定式,打棋譜。
那時還沒有網(wǎng)絡圍棋,只要有時間,或者沒時間擠出時間,我就騎上我那輛破摩托車,嘀嘀啦啦趕往圍棋社;也是省城圍棋協(xié)會的所在地,迫不及待地同棋友們下棋。
當年圍棋社座落在護城河公園的南岸,人稱河月酒樓,是由原先的酒店改造成的。一層是百貨商店,二層下棋,笫三層是圍棋協(xié)會的辦公室。
當年到棋社下棋,門票開始是二角錢,后來三角五角,一杯茶一元錢。這里同時能下六十盤棋,加下看棋的人,足有二百多人擠在一起。
下棋、抽煙、喝茶的棋友們,辟辟啪啪,唏哩嘩啦,咳嗽聲,交談聲響成一片,頭頂上飄浮著濃重嗆人的煙霧。這里不管天氣多冷,窗子都是開著的,服務員常常喊: 小聲點嗨,少抽點煙。
圍棋社每年由省城圍棋協(xié)會組織業(yè)余圍棋打段賽。
在棋社下棋的六七年中,我?guī)缀趺磕甓即虮荣悾捎谔熨Y遇鈍,只打到業(yè)余3段,再向上就打不上去了,也是因為后來的年青人都是省里的圍棋高手親自教出來的,這些孩子基本功扎實牢靠,又聰明,有兩名還進入了國家圍棋隊。
像我們那一批自學圍棋的愛好者,隨著年零的增大,就慢慢地消褪了靈感和搏弈激情,自然被討汰了。后來只剩下在網(wǎng)上偶爾隨便下兩盤了。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何況我只是一個業(yè)3水平。
但是,不論你是誰,一旦愛上圍棋,或愛過圍棋的,對圍棋總會有一種割不斷的情懷,所以,我奉勸那些想要進入圍棋世界的朋友,你想好了嗎?心理上準備好了嗎?你一旦愛上了“她”,必要堅持到底,甭想當逃兵。因為,你或許不再想理“她”,而“她”卻不會輕易地放過你,會讓你鬧心!
在棋社的六七年的期間,發(fā)生的故事太多了。那時為了圍棋,有離婚的,有永誓單身的,有陷入賭搏跳樓的,有六親不認的,有廢寢忘食熬壞身心的,有廢了大好學業(yè)的,在那個年代,這都是真實!
有一位著名大學的優(yōu)秀學生,愛上了圍棋,竟然放棄了最后應屆畢業(yè)考試(正趕了打4段升段賽,時間上沖突),后來他也沒心思補考,放棄了大學畢業(yè)考試!再后來他有幾年很坎坷。但是,他終于成就,打到了業(yè)5段,又過了兩年,他擔任了省圍棋社的一名副社長,后來他時常主持省圍棋賽事;相關(guān)的電視新聞發(fā)布會。
愛好圍棋,一方面抽象計算思維要強,基本功扎實,另一個很重要的方面,要常常打棋譜,并且,盡量理解圍棋大師們的對局特色和境界水平,在圍棋大師中間,既有天賦奇才,也有后天勤奮扎實;努力的成功者。
雖然,我下圍棋沒有成功,但當時我在習練大師們的棋譜過程中,也逐步領(lǐng)會到了一些東西。這就應了一個深刻的道理: 理解的不一定能做到,如果一個人能夠?qū)崿F(xiàn)理想,還需要機遇它力,稱之謂“助緣”。
通過打譜,我的理會是: 圍棋之眼的確靈異深邃,在十九路方格世界中,千變?nèi)f化,無有窮盡,可謂千年無同局,萬盤不同理。
在大師們的胸懷里,既有天馬遨翔,鷹擊長空,穿云破霧,風起云湧。也有溫柔一刀,輕靈宰殺。大師們在行棋之中,或緩或急,或松或緊,能曲能伸,既有餓虎撲食,又有冷蛇的盤伏,狐貍的潛行,暗夜一窺。
凡事妙在謹慎,出擊應痛快!
在棋盤上的運疇中,有時也有美麗的孤膽少女,穿行在林中的甬道上,小橋流水,曲徑通幽,搖搖擺擺,看似優(yōu)雅溫柔,但也是秋月高懸,冷風嘯嘯,四周是眨著詭異窺探的眼睛,可謂步步驚心。
下圍棋又像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爭,既有大兵團作戰(zhàn),又有運動戰(zhàn),游擊戰(zhàn),密林中的近身肉搏戰(zhàn)。據(jù)說世界著名的軍事院校,尤其是東方軍事院校,都設中國圍棋課,用圍棋中的棋理奧義,分析研究戰(zhàn)爭的態(tài)勢和趨向。
圍棋的術(shù)語有打吃、打劫、刺、扳粘,渡,飛,點,擰梅花,小雪崩,大雪崩……等等,在譜的專業(yè)數(shù)語多達二百多個,又有角部定式,局部定式,中盤定式,官子順序技術(shù),等等……
唉呀,圍棋世界實乃是一件說不盡的神秘靈界。假如硬讓我說出圍棋大師們都達到了何種境界,我抖膽說: 有如如不動型,意思是別管對方如何,完善穩(wěn)固自已,不枉不縱,伺機而動,他就是銅墻鐵壁,是對方自撞上來,玩了完,譬如人稱“石佛”的李昌鎬。也有機靈過人,善勇斗殺者,令對手眼花繚亂,穩(wěn)不住陣腳亂了方寸,人必稱他為“孫悟空大鬧天空”。還有巧于計算,高冷的馬曉春,號稱“計算機”。而在聶旋風的巔峰時期,他則屬于好戰(zhàn)的霸氣者,橫掃一切,難以阻擋。
要我說: 萬法由心造,萬棋自心生,基本功不硬,一切等于零。
……
在迷戀圍棋的那段時間,我迷到了什么程度,各位別見笑,我見了高樓大廈的窗子,就當成棋盤,心里默念著在上面打定式。走到哪里,必備一本圍棋書。
那時我們幾個比較投機的棋友,共五人,棋力都差不多。我們常常聚會在其中一家,有的人提著酒,有人買來肉,主人忙著抄菜,大家則坐在沙發(fā)上,先是分別對局一盤。隨后就開席,喝酒抽煙,高談闊論,說笑的內(nèi)容當然是圍棋。
有一次,一位棋友邀請到了當時是省里的第一高手,他常常參加全國的業(yè)余棋手大賽,曾經(jīng)獲得第三名。他是業(yè)余6段,他的名字里有天元二字!我們稱他天元老師。
平常在棋社,我們很少見到省里的高手,別說是省里的第一名;全國的業(yè)余第三名了。及便偶爾見到,你同人家打招乎,人家只是一點頭就過去了。
棋友請到天元老師,我們當然很高興,就在酒店里宴請他。這位高手在開席前,還與請他的那位棋友讓三子下了一局,結(jié)果剛進入中盤,那位棋友就頂不住了,當近身纏斗時,天元高手一個大虛枷,竟然打吃了棋友十七子,這棋怎么下?我們知道虛枷,但從不知道還有大虛枷!
席間,天元老師對我們的點悟至今沒忘,就是讓我們多練基本功,定式的選擇,多解死活題,還有中盤的形勢判斷。可惜我們聽得入神,過后忘得也特別走神。
最令我難忘的是,那時我有一個機會去北京,辦完事后,我哪里也不玩,而是直奔中國棋院。那時我一方面想見見聶衛(wèi)平大師,一方面想找個大師指點一番,我聽說當時馬嘵春抽空在中國棋院同業(yè)余棋友交流,或者下指導棋,我懷著強烈的愿望去了中國棋院。
我真見到了大師聶衛(wèi)平,他在十來個人的前護后擁下,笑哈哈地與人談笑著走過我的身旁,我立刻感受到他是一個性情十分豁達豪邁的人。
那天在中國棋院的棋室,我當即報名參加了馬曉春大師的指導棋,每人二百元報名費。第二天正是星期日,上午九點,我按時到了中國棋院,馬曉春大師也按時進入指導棋的棋室,他身穿古綢衫,手中握著把折扇,笑瞇瞇地向大家問好,大家起立回敬。按照規(guī)定,馬曉春與我們十個業(yè)余棋手同時下十盤棋,不管我們是業(yè)余幾段,每人只授兩子,我們十人中有四人是業(yè)5段,三人中包括我是業(yè)3,其余不知業(yè)幾。
機會難得!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堅持了大約二百手推盤認輸。其實,后來在復盤中我才明白,在第一百0二手時,我已不行了,可我豈能明白。
據(jù)指導棋結(jié)束后有人議論,在指導棋過程中,有位業(yè)5段悄悄地退了一步棋,馬大師看出來了,稍一發(fā)力,那位業(yè)5先生是第一個推盤簽字認輸?shù)摹N覀兪巳繑”薄?/p>
從那時起,我才真正明白了國手專業(yè)意味著什么力量,國際大師是怎樣的水平!
雖然我現(xiàn)在偶爾還在網(wǎng)上下兩盤,但都是完全為了消遣,開篇我說過,我曾把圍棋當作美人愛上“她”,但“她”不屬于我。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我賦詩一首祝福“她”的未來 :
曾幾何時愛上“她”,
颯爽英姿展春華。
天長地久不忘“她”,
祝“她”永春發(fā)新花!
靈光閃,時光急,
三尺方地,人才輩出,
愿我中華,圍棋榮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