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回到家。桌上已經(jīng)擺了幾碟清淡的蔬菜,林皓又穿著粉色的細網(wǎng)格圍裙,端著一大砂鍋的粥出來了。
林皓小心翼翼又非常溫柔地說:“快洗手吃飯吧,今天做了點清淡的。”
張曉萌有點受寵若驚,應了聲“哦”。然后洗好手,坐下。
林皓也解了圍裙,坐下。“去醫(yī)院看過了嗎?”
“沒有,不嚴重,去藥房拿了點藥。”聲音還是啞的。
“看你精神還可以,應該是不嚴重。瞧,我給你熬的這一鍋粥,只放了一點點肉末,不油膩的。同時也放了一些姜片。對你的感冒最好了!”林皓一邊介紹他的這鍋粥,一邊給她舀了一碗。
張曉萌感覺心里暖洋洋的,脫口而出:“你對我真是太好了,真像我媽!”
林皓有點無語,說:“要說,我可真是個好人。你昨天咬我,我還煮粥給你喝,以德報怨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你少來,要不是你惹我生氣,害我哭,我也不會感冒!”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沉默了一會兒。
林皓頭也不抬,很淡定地:“話說,你那個劇本寫的真的不怎么樣。”
張曉萌抬起頭,瞪著他,又想用眼神殺死他。
林皓瞥了一眼這布著血絲,瘋狗一樣的眼神,還是很平靜。“別那樣瞪我,你總不能一點兒都不聽別人的意見吧。”
張曉萌不高興了,很不屑地說:“你懂什么?劇本是我們文學圈的事兒,你一個理工科直男癌知道什么?”
“是,我承認,我不懂文學,但是我懂生活啊!你看你,老寫一些傻不溜秋的女的,然后男一號,男二號,男三號,男四號還都喜歡她,就差地上的公螞蟻也喜歡她了,這也太蠢了吧!”
張曉萌非常生氣,瞪著眼,昂著頭,惡狠狠地說:“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劇本了?”
“你自己總是攤在桌上,想不看也難啊。”
張曉萌一時語塞。
林皓忽然間輕蔑地笑了,用嘲諷的口吻說道:“還寫些一肚子陰謀的小三啊,車禍啊,失憶啊,癌癥啊,這都多少年前的破玩意兒!”
“要你管!”即使生病了,張曉萌這個炮仗還是說著就著。
林皓一副語重心長地的子,“我說啊,雖然我不懂編劇,但是我覺得吧,比起那些跌宕起伏狗血淋漓的劇情,還不如多刻畫一些生活的細節(jié)呢。畢竟,生活的往往最打動人心。”
張曉萌哼出一口冷氣,“說得自己多懂的一樣,你能干,你去寫啊!”
“好好好,不聽就拉倒。”林皓無奈地搖搖頭。
吃完飯,張曉萌準備收拾碗筷去洗。林皓一把搶過來,“我來,你去休息吧!”語調(diào)如春風般輕柔。
張曉萌看著他,有點感動,又覺得尷尬,只好傻呵呵地笑著,“這還差不多!”說完吸著鼻涕進自己房間了。倒在床上,她反復琢磨著剛才林皓說的那些話。嘆息道:“欸,其實他說的有道理,我自己寫的那些東西我自己都不信。”
其實張曉萌何嘗不想寫出一點有文學感的東西呢,好歹她也是看過一些經(jīng)典著作的。可是每每下筆,搜刮肚腸也寫不出那些名著中那樣有情調(diào)、有趣味的故事,于是又陷入了人物夸張的堆砌之中。之前,她認為自己非常有趣,還以此自居,但是在寫作中,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泛善可陳的一個人。
廚房里的林皓此時也正在納悶,自己和張曉萌也生活了一段時間了,他經(jīng)常被她的蠢萌逗得發(fā)笑,可是這家伙寫出來的東西怎么那么瑪麗蘇,那么沒勁兒啊?可能自己提上筆管子都比她強。他越想越興奮,刷刷刷地就把碗都洗好了。
洗完碗,林皓擦干凈餐桌,鋪上A4白紙,拿出書和筆,開始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天線。林皓是做芯片的,不具體做天線這一塊兒,但是他認為多學一些東西總歸是沒有錯的。
他一面在白紙上劃拉來劃拉去,一面念念有詞:“固有阻抗,返回損失,發(fā)射系數(shù),電壓駐波比,天線的增益與方向性系數(shù)……我自己把公式再推導一遍吧,記得牢。”
忽然間,張曉萌的門開了,她吸著鼻涕出來了。“林皓,擦鼻涕的紙沒有了。”
林皓回頭,看到張曉萌卷著兩個面巾紙球塞鼻眼里,微揚著頭,樣子很可笑。“哦,你稍等啊,我下樓去買。”
林皓穿著拖鞋就下樓去買了。張曉萌的鼻涕又掉下來,兩個小紙團已經(jīng)攔不住了,掉地上,鼻涕就像兩根玉箸垂了下來。她趕緊順手抓起林皓桌上的紙,雖說硬了點兒,但顧不上了,拿起就捂著鼻子擤出一大坨,擦完丟在地上。
不久,林皓拎著一大包紙抽回來了。“紙買回來了,等等,我給你剪開啊。”天已經(jīng)涼了,他穿著單薄的睡衣就出去了,鼻頭凍得紅紅的。
他用剪刀剪開,拿了一小包給張曉萌。張曉萌又開始吭哧吭哧擦起鼻涕來。這時,林皓發(fā)現(xiàn)他桌上的草稿紙不見了。
“誒,我剛才放桌上的紙呢?”說完,麻利地在桌上翻了翻。
“什么紙?”張曉萌一邊擤鼻涕,一邊問。
“放這兒的紙呀。”
“哦,被我擤鼻涕了,在這兒呢!”張曉萌指了指她腳下的紙。
“啊?我有用的!”林皓氣急敗壞地去撿起來,躡手躡腳地把它展開,濃稠的淺黃色鼻涕拉出粘膩的絲來,林皓一臉的厭惡狀。“咦,真是太惡心,太惡心了。”
他一邊叫著惡心,一邊把這張紙攤在地板上。拿好紙筆,把上面的公式抄了下來。張曉萌在旁邊笑得不行了。
“還好意思笑!”
……
第二天早晨醒來,外面陽光燦爛,冬日里的陽光比金子還要可貴,光線掠過樹葉間隙,掉在地上,一掃寒冷帶來的蕭肅之感。張曉萌伸了伸懶腰,爬起來,用紙擦了擦鼻涕在鼻眼里結(jié)的痂,這個小感冒似乎已經(jīng)快要好了。打開門,客廳里空蕩蕩的,林皓應該是去上班了。這時,她留意到門上貼了一個便簽。是林皓寫的。“稀飯在桌上,冷了的話自己熱一下。”
張曉萌開心地笑了,這個家伙還是很關(guān)心自己的嘛,她快步移到桌上去吃林皓給她煮的稀飯。
之后的幾天,林皓都很細心地照顧著張曉萌的生活,她很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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