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是我的學(xué)生,第一次見R ,清秀的她扎著倆小辮子,瘦瘦的,長得小巧可愛,單眼皮,眼神清澈得像湖水,在一群小學(xué)生的中間顯得分外惹人憐愛。
每天梳著漂亮精致的花式小辮子,直到有一天,她的凌亂慵懶的發(fā)絲代替了之前的精致,我好奇地問:"R, 你的小辮子怎么不見啦?"她勉為其難地告訴我:"是姥姥幫我梳的。"那時候,我并沒有在意,因為我覺得媽媽不在家,姥姥幫忙帶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我慢慢地發(fā)現(xiàn),每次媽媽梳頭發(fā),R 就開朗活潑,愛笑的眼睛眨呀眨,每次姥姥梳的,她就整個人悶在那里,默默地掉眼淚。可是仍是個孩子的她,只能用每天扎的小辮子感覺悲傷侵入和不詳預(yù)感。那發(fā)辮好似是R感知情緒的導(dǎo)體,不免為她感覺到一絲憂傷。
更令我擔(dān)心的是,她中午的時候不跟我打招呼就跑出去,跑去學(xué)校或者跑去同學(xué)家,搞得我滿大街地找她,生怕她被壞人拐跑了。與其他同齡人相比,她行為異常,我甚至開始懷疑她有心理問題。后面我通過她身邊的小孩子了解到,她有過鬧自殺事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無論與否,這更加堅定我對她的判斷。
總是有一個小女孩Y 圍著她轉(zhuǎn),兩個人感情好得像一對孿生姐妹。Y 同學(xué)沒有主見,總是擔(dān)心R不跟她玩,一心想融入R的世界,卻經(jīng)常被R小高冷的性格惹哭。小女孩之間,鬧鬧別扭耍耍脾氣最正常不過了。可是,有一天,Y 的母親過來,帶著控訴的口吻跟我說,不要讓她孩子跟R 玩了,Y 本是開朗快樂的孩子,R老是威脅她,害得現(xiàn)在孩子都快有心理問題了。我一問 才知道之前Y 一直跟R玩是受她的威脅。Y 啼哭著說,R 威脅她,如果她不跟R 玩,R 就要去跳樓。這樣威脅的話是誰也不會相信出自一個一年級小女孩之口。
后來,Y聽媽媽的話真的沒有跟R玩了。R 很是難過,跑回來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哭。我安慰她并詢問她怎么了,她悶悶不樂,不肯回答,后面才支支吾吾地吐露心聲說Y 不理她了,所有人都不跟她玩了。我跟她說,"老師可以幫你,讓Y 跟你和好,讓大家陪你玩,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再威脅Y 了,小朋友會被你嚇壞的。"那雙閃著淚花的眼睛,用無辜的眼神望著我,久久才回應(yīng)一句 "好。"緊接著,小妞R 低聲地傾訴道,"我不開心,我媽媽離家出走了,不要她了,因為媽媽肚子里的弟弟沒有了,爸爸沒有照顧好我們,媽媽要跟爸爸鬧離婚了……媽媽問我跟爸爸還是媽媽……我喜歡媽媽,但是媽媽沒什么錢,爸爸有錢,但是對媽媽不好……老師,你說媽媽會回來嗎?"難以置信,如此敏感脆弱幼小的心靈,卻要承受生命本不該承受的悲傷,也難怪性格偏內(nèi)向抑郁。
她父母,也無法通過R 的片語窺探真實情況,也許含有太多指責(zé)的成分,對她的心靈庇護(hù)也少得可憐,表面上對女兒疼愛有加,卻不曾關(guān)注悲傷內(nèi)心,多多少少孩子的心靈會有些不健康。心理生病,需要更多的呵護(hù)和體諒啊。
我輕聲回答她,"媽媽會回來的,媽媽只是想去散散步,你只要聽話媽媽就會回來的。現(xiàn)在開始,你不能哭鼻子了,去哪里要跟老師報告,知道了嗎?"R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我理解她憂傷的內(nèi)心,我轉(zhuǎn)身跟Y 說,"你就如往常一樣跟R玩,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老師不會再威脅你了,至于你媽媽,老師會跟她解釋的。"然后在我的指引下,她們的小手又拉起來了,重回孩子們的圈里,一起快快樂樂地和熊孩子們玩耍,看著R終于露出笑顏,我覺得特別欣慰。
最后,R 變得越來越開朗,還會給我講笑話和猜謎語,珍惜心愛的紅花本,用心地數(shù)老師獎的紅花,經(jīng)常跟我祈求要抱抱小熊和小兔布娃娃,認(rèn)認(rèn)真真地謄寫寫字本上的作業(yè),小小的字體寫得非常端正漂亮,會為得到A++高興得不得了,還會央求我給她半個小時的時間畫畫……她始終還是個孩子,和其他小孩一樣盼望從父母、同伴那兒更多的愛和耐心,做回孩子的她,還是很快樂的!
而Y,也如她的昵稱皮皮一樣,變回了調(diào)皮聰明的自己,她媽媽也沒有再插手她們之間的友誼。卸下之前的小心翼翼,開始愛做鬼臉了,小小的臉蛋上的表情包豐富得不得了。她哭,不再是因為R欺負(fù)她,而是考試考得不好怕媽媽的罵。
故事的結(jié)局是R和Y 都變回了開朗活潑快樂的自己,想小孩子想的事情,做小朋友愛玩的事情,不再憂郁,遠(yuǎn)離大人才有的煩惱。這就是我協(xié)助改變的,曾拯救的內(nèi)心,一個純真無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