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生之欲》所想
《生之欲》是黑澤明1952年拍的電影,如果沒有這部電影,我還以為只有中國的公務員是這樣一副“死樣子”:乏味,蒼白,壓抑,行尸走肉,呆滯,可憐,看上去忙忙碌碌,經常按著一份文件改來改去,字斟句酌,可那也絲毫掩蓋不住“無意義感”這個虛無的黑洞。
主人公渡邊先生,表面上仍然保持著勤勉,從不請假,從不遲到,每天埋首在文件堆里,“忙,真是忙”。這種勤勉表象,似乎更是為了給他某種心理安慰:我一直努力工作哦!這樣,他就不必面對已經活力全無、熱忱不再的自己,不必面對忙得無意義的恐懼——正是這份自我疏離,讓他在死亡來臨時感受到心理孤獨。
喬布斯在斯坦福大學畢業典禮上的一段話或許對這份生命“無意義”給了些道路:
“我快要死了”,是我在人生中下重要決定時,所用過的最重要的工具。因為幾乎每件事,所有外界期望、所有榮譽、所有對困窘和失敗的恐懼,面對死亡時都消失了,只有最重要的東西才會留下。提醒自己快要死了,是我所知避免掉進自己已有東西要失去了陷阱里的最好的方法。
時刻提醒自己,生命并沒有那么長,我快要死了,現在的這些,是我想要的嗎?在電影中,導演借助作家之口,向所有人提出一個人生的哲學設問——享受人生是生命的義務和美德。你怎么看?
那樣的人生,應該是能夠“活出自己”和“發揮潛能”的吧。發明“心流”這個概念的心理學家米哈利.奇克森米哈賴提到:享樂是高水準生活的重要一環,但享樂本身不能帶來幸福,因為它可以不花氣力,無須耗費精神能量,享樂的片刻轉瞬即逝,不能帶動自我成長。而樂趣,是指一個人不僅需求和欲望得到滿足,更超越既有制約,完成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樂趣具有向前發展的特性,并蘊含新鮮感和成就感。經歷過有樂趣的事,我們就感覺自己有了改變,自我有了成長。
渡邊也在死亡臨近的日子,再次踏上找尋生命價值的路,他選擇了一件讓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去完成——為孩子建設公園。這印證了亞隆的觀點:“我一再發現,體驗到深刻意義的人生活得更為充實,面對死亡時比缺少意義的人更少絕望。”
可是,我想追問,如果你是“未知死亡”渡邊呢?如果你的工作和生活選擇不了,本身就是沒有那么大的意義呢?我們該如何在一個沒有意義的世界里找到意義呢?
千百年來,人們通過哲學、通過文學、通過宗教、通過不同的生活實踐,試圖為這個問題尋找答案。也許,這種探索最重要的發現是:沒有現成的意義等在那里讓人們發現,人必須為自己的生命創造意義、建構意義。
當然,這樣的建構,也需要一些重要的契機,比如重要他人的死亡。我們不盼望靠如此之大的代價換取生命的成長,所以在課堂上常常采用"假定死亡"的方法。亞隆在《直視驕陽》中用一章專門談死亡帶來的覺醒體驗,里面有許多生動的個案。他認為死亡帶來的覺醒體驗,會讓人產生如下的改變:
重新安排生活的重心,放棄無關緊要的瑣碎之事,不做違背心意的事情。
花時間與至親至愛更深地交流。
感覺敏銳并充滿感恩,比如變幻的四季,美麗的大自然和節日來臨。
有勇氣去冒險,很少擔心被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