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李氏嫁到吳家。雖然小林氏并不滿意這個兒媳出生,但小林氏不是個七情上面的,何況她就只這一個兒子,也不會公然給兒媳難堪,壞了母子情誼。再加上李氏本是個粗性子,就是偶有口角也不過過后即忘。卿卿有時想她若是生而為男,即便后來母親李氏再不能生產情況也要好些。祖母小林氏即便不滿意這個兒媳,也不至于想出那樣毒計,下了狠手。又或者父母感情不是那樣深,父親能納了通房姨娘生下兒子,也不會激化矛盾。情深不壽!
而今回到了從前,卿卿看著鮮活的母親,突然生出股不甘來。憑什么,我要一直失去!不、不、不,我再不愿看從前的一切發生。母親生命消逝,父親離家遠走,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再不愿發生,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讓人破壞我的家。吳卿卿在心中發誓。
“卿卿,頭還痛嗎?娘給你再揉揉吧!”李氏坐在床邊手有扶上了卿卿的額頭。卿卿讓開些,道:“娘,歇歇吧,你都揉了一刻了。手該發腫了。”自卿卿那日醒來嚎啕大哭半日,李氏便把她搬到小院正房,日日陪伴,半步不離。也叫了慣常叫的醫生回來看診,只到是孩子小,做夢魔著了。開了一劑安神的湯藥,又道不得離人,能不用藥最好還是莫用。
卿卿這幾日倒不再大哭,只話少了。李氏不放心,每隔一會兒就問一句,卿卿自己還沒有緩過神來,便只推說頭痛。李氏便一直幫她按頭。到了晚間,手便腫的老高。把卿卿愧得又欲淚,只到底忍住。再不肯李氏來按頭了。
卿卿抬頭母親。李氏這時候已經二十六歲,她在家中是習得武的,所以皮膚不算白皙。只因夫妻恩愛,生活無憂,吳家是讀書人家,嫁到吳家之后便不方便再習武,這幾年養下來面色細膩許多。雖說這幾日,因著卿卿病一場,面色稍顯暗淡,但是她本身性格開朗,真個人還是很明艷的。
“爹呢?”卿卿玩著母親的手,問道。她這幾日搬來跟母親住,也只晚飯間能看到父親。他爹在禮部任了一個六品小官。雖則清閑不忙,但也每日要去點卯上衙的。
李氏看著女兒笑到:“你爹去官署了,說回來給你帶蓮子糕家來!”
五爺是出了名的寵妻愛女,每每下衙第一件事就是去收羅美食,帶回家中給妻女。吳家住在郊外,京城中的美食卿卿卻是如數家珍,這就是因為他爹。
“娘,我也好了。晚上還是搬去廂房吧!”卿卿雖說回到六歲,可她畢竟多了之前一番遭遇,心智已經成熟。前幾日不過貪念母親懷抱,如今卻不好意思再做小兒態了。
“乖囡,等你好了再說。你只安心在母親身邊。你爹睡在書房也是方便的。”李氏抱著女兒哄道。只卿卿不依不撓,到底搬回了自己住的廂房。李氏還跟回來的丈夫抱怨,女兒都不粘自己了。五爺哄了妻子半宿,什么女兒不粘他粘的話都說出來了...第二日,李氏自是滿面春風,嬌羞不勝。
吳家情況復雜,小林氏又是慣會做面子工程的。所以并不曾要求每日請安問好的。只每月初一十五嫡庶各房都去正房聚了吃個晚膳,算是給長輩問個安了。這幾日卿卿驚了神(大夫云),李氏只在院子照顧女兒。如今還有兩日便是十五,也到去正房請安的日子了。
這一日,一大早李氏就來了廂房,叫卿卿起來梳妝。所以說晚上才聚,可媳婦女兒沒有公事,為表孝道,一早便要過去上房服侍長輩的。李氏這些年沒有再孕,小林氏也坐不住了,近年來很有些言語上的挑剔。致使每月初一十五李氏便很有些緊張。
卿卿略睜開眼睛,她的乳母媽媽原是李氏遠房表妹,丈夫早逝,生了兒子跟卿卿同歲,只沒能長到滿月就夭折了。夫家不肯善待她,正好李氏也剛生下卿卿,且難產沒有奶水,李家便征得吳家同意,送了李媽媽來吳家做了卿卿的奶嬤嬤。既救助了親戚,再自己家人總比外人來得盡心盡力。李媽媽也確實精心,卿卿小時候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李媽媽跟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桃兒照料的。這時李媽媽用溫水濕了毛巾,給卿卿敷面。也不知是不是身體變小了精神頭兒也短了。每日里睡不夠,再不似做周吳氏時輾轉反側,整夜整夜睡不著了。
敷了幾吸,卿卿也徹底醒了。撇了毛巾,叫到:“媽媽早,娘早。”李媽媽樂道:“早,早,小姐兒最早。”李氏也在邊上樂。因是自己家親戚,平日里也不分什么尊卑上下,不拘禮。卿卿想到李氏去后,李媽媽因了卿卿跟小林氏口角幾句,被小林氏趕出了吳家。恨李家不能幫李氏撐腰,也并未回李家。等卿卿稍大些也央了人去尋,卻再沒有半點訊息,也不知最后流落到何處。
卿卿眼角酸澀,只又拿了巾子蓋了臉。李媽媽笑著來扯:“巾子涼了,可不好直接上臉。”
說著又拿了毛巾反復濕透,絞了給她仔細擦臉。邊對李氏道:“姐姐,你也別太擔心,子女原是天定。你和五爺又年輕,夫妻恩愛,還怕什么沒有?
”李氏苦笑道:“我容得我不上心,婆母面上越來越顯了,近日更是差不多名言要給五爺找小了。上次還跟我說要接四姨母家小女兒來家中小住。幸得五爺是個拿的住的,也不用日日一處,不然這鎮日里還不知道怎么過活。”
說著拿了件紅底碎花小襖給卿卿套上。又對卿卿說:“如今日漸冷了,可別貪輕便少穿,著了涼可不是好玩的!”
李媽媽在邊上也到:“是及,生了病,苦藥可沒人替。”又安慰李氏:“這種事,爺們兒拿的住,可由不得娘,姐姐是個有福氣的!”
李氏總算高興了點:“有了五爺,便我只得這一個心肝,也是足矣!”卿卿在旁聽得心中酸澀,插嘴道:“娘不用擔心,馬上就能給我懷個小弟弟。”
李氏姐妹聽的一時歡欣不已,李氏更是抱著女兒親了又親,心肝兒肉不停。
一時穿衣洗漱完,李氏又給卿卿挽了兩個揪兒。喚了小桃帶上自己的丫頭荔枝,牽著卿卿往小林氏所在的上房去。五房在的院兒離上房中間隔了一條小徑,走一盞茶功夫也就能到了。四人一路快行往上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