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就是那么曇花一現(xiàn),然后凋零了下去。Crush是速朽的,它的殘酷和優(yōu)美,都在于此。你看著手中的那根火柴,那么短,慢慢地燒到了指尖,然后熄滅。熄滅之后,你心存感激,感謝它的光,也感謝它的稍縱即逝。”
她是一個緘默到有些初老的女孩子,青春朝氣的身體里住著一個老靈魂,長期有意無意的沉默內(nèi)向的性格使她難以融入身邊快速時尚又新奇的環(huán)境,也許忽略那些感受會好過些吧,她總這樣安慰自己,漸漸快要喪失感知自身的能力。
麻木地笑著,盡力學著不喜歡的工科,弄懂那些費解的難題,費力坐在最前排快速做筆記,就像初中高中時那樣認真,或者說看起來認真。這樣的現(xiàn)狀持續(xù)著,在工科學校這種男女比例失調(diào)的地方,女生們并不都像小說或外界說的那樣搶手。
在她心中,這個學校的女生似乎分兩種,一種光彩奪目,自信非凡,她們承包了各種活動和學習成績方面的所有焦點;一種黯淡無光,平凡無奇,她們總喜歡降低存在感,默默過自己的小日子。她似乎更多像是后一種,即使上大學后因為各種各樣原因瘦了不少而變得更好看一些,可是自小只有學習成績好和肥胖帶來的些許自卑感依然讓她習慣于降低存在感,習慣于順從依賴他人,自愿成為最不起眼的那一個。這樣的她卻也有默默欣賞的人,不能說是喜歡,她甚至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歡的感覺,只是那個他的名字有些特別,人看起來有些帥。他們第一次相識是在學生會的初次見面介紹上,新鮮的大一新生總想?yún)⒓有┥鐖F組織之類的來尋找歸屬感,那時第一面的感覺并不怎么好,他一副倨傲的姿態(tài)介紹完自己,她剛剛驚訝于這個人的名字與她的水火不容,又聽到他加上了一句我有女朋友了,她默默心想怎會有如此自戀無厘頭的人,并在心中小小地鄙視了這個自我介紹都要虐狗的高個子南方男生。
之后社團里的相處也并不那么愉快,她還記得學生會組織的一次晚會活動,他們所在部門也出了節(jié)目,暫定排演當時很火的喜劇武林外傳中的某一集,她也不得不飾演其中一個角色。因為木訥害羞,沒有舞臺經(jīng)驗,她的表演似乎像是在拖后腿,特別有一處臺詞完全放不開,練了很多遍都沒有預期的效果,她急得臉估計都難以控制想哭出來的表情,尷尬羞愧讓她在排練中度日如年,而又一次的死板表演后,那個他居然發(fā)火一樣說了句類似于她太裝了才放不開之類的話,她的心中難受又氣憤。對于從小生長在傳統(tǒng)家庭接受傳統(tǒng)教育的她來說,剛進大學時的那種“屌絲”文化、大學生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拿來開玩笑的氛圍令她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總也不清楚何時該當做開玩笑,何時又該認真,在聚會上在人群中,她總感覺孤單,尷尬到不能自處,想盡辦法降低存在感。在這里,沒有人喜歡認真嚴謹?shù)娜耍龥]有找到同類~
就這樣恍惚匆忙地度過大一大二時光,他們的關(guān)系依然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一樣。轉(zhuǎn)機在大二下學期,因為分小專業(yè),各班被打亂,她慶幸于原來的班級終于散了,以她的視角看,那個班級的同學們雖然優(yōu)秀卻都冷漠無趣,班級也沒有凝聚力,而重組的班級大都是一些熱情有活力的人,凝聚力也很強,班長有趣而負責任。最神奇的是他居然也從同系的另一個專業(yè)轉(zhuǎn)到了她所在的班級,他們現(xiàn)在成為了同班同學,她總覺得這蠻神奇。
作為同班同學的他表現(xiàn)得完全不同于在社團中那樣,他會偶爾聯(lián)系她,在網(wǎng)上問些關(guān)于令大家都頭疼的學業(yè)問題或課堂上的疑惑,有時是借用筆記或問問老師預留的作業(yè),后來也會討論一些專業(yè)問題對對作業(yè)的答案等等。可是她可算是學霸中的學渣啊,平時看起來認真聽講做好筆記,其實考試時總是各種失誤丟分,各種腦容量不足。大三的時光總感覺難熬,各種專業(yè)課大波襲來,還有工科的各種課設(shè),她每天都在焦慮期末考試,但是因為有他時不時的詢問,她似乎有了某種奇怪的使命感和上進心,課堂上總是更認真地聽講做筆記,預備著下次他問她時能夠幫上他,漸漸地她也覺得上課似乎沒有那么煎熬,甚至有時會小小地期待下他會坐在她附近,偷偷瞄兩眼,看他和身邊的男生聊天吹牛。在社團時大家并不知道彼此成績?nèi)绾危谝粋€班里,每個人成績好壞大家必然心知肚明,她為自己之前荒廢的成績感到了羞愧,也隱約知道他的成績不錯~分班重組后第一次期末考試一門門結(jié)束,她相比以前進步了很多,她默默地想著,要是更早的跟他在一個班那該多好啊,他的成績也不錯,但是其實也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優(yōu)秀,屬于努力后得到平穩(wěn)的優(yōu)秀成績那種,跟以前高中時的她有點像~
后來他喜歡在網(wǎng)上問她各種問題,她也似乎習慣了這種詢問與討論,也樂意回答他的問題,懂的和不懂的。漸漸地他們在網(wǎng)上更加熟稔了,聊天內(nèi)容也漸漸不再局限于正經(jīng)的學習問題,他會跟她聊起喜歡的書;他甚至有一次提起了她喜歡動漫,她從沒想過他居然知道她的這個小嗜好,欣喜地將他發(fā)過來的動漫圖片當做福利存了起來,即使她并不時很喜歡這個漫畫;他會在每天晚上聊天快結(jié)束時說晚安。那時,似乎還沒有男生會在晚上聊天結(jié)束后寫上晚安,她甚至在那時感受到了一種類似于甜蜜的感覺,即使只是一張圖片一句晚安,也足夠她開心了好幾天。其實她心里明白這可能只是因為他剛到新班級新專業(yè)才努力獲取身邊可利用且能及時回復的資源,她也努力盡力地回答他的問題,滿足他的要求,更盡心地學習那些其實她也不懂的知識,甚至拿著那些實在不會的難題拉下臉皮去問學霸室友,只是為了不讓他失望,希望他能多找她問問題,多和她聊天,似乎因為這樣的期待,她每天重復的生活好像也有了小小的與眾不同,就像在迷霧中閃爍了幾束溫暖的光~
大學時光荏苒,大三作為過渡期有著各種各樣的正經(jīng)事需要應對,比如這即將到來的專業(yè)實習。正在他們碰上了一個出奇認真嚴謹?shù)钠孑饨淌冢蝗缢赖剡M行課程設(shè)計和后期圖紙修改時,傳來小道消息說班級的專業(yè)實習要分三批,名單隨機抽取,地點待定。得知這個消息后,她立刻祈禱的不是能有幸和閨蜜們分在一起,而是期盼著能和他分到一組,多一些相處的時間和機會,如果地點合適還算是一起去旅游了呢。有了這樣的向往,被處女座的教授要求各種更改也成了小事。
當?shù)谝慌鷮嵙暶麊蜗聛砗螅m然如愿以償?shù)乜梢匀ジh的地方“旅游”,但是同行的十幾個人中卻沒有他,甚至也沒有平日里要好的朋友。她那時候就想是不是合該命中孤獨呢?這樣小幾率的事總會被她遇上,總是難以得愿所償。即便這樣,帶著小小的幽怨和對新旅途的好奇,她還是準備著踏上實習之路,來到遙遠的廣西柳州。
旅途并不是那么愉快~在自己拖著行李箱坐上火車后,她正式開始了實習之路。入夜后,她是在迷迷糊糊中被凍醒的,夏夜的車廂內(nèi)因為冷氣太足而保持著十幾度的低溫,凍得她骨頭都疼。御寒的衣服也沒有準備,她看著其他男生們有的拿出了睡衣睡褲,有的拿出了床單裹在身上,又好笑又無奈,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終于熬到了白天,熬到了列車到站。初次到廣西柳州,一下車便聞到一股臭烘烘又有點香的味道,得知是著名的螺獅粉的氣味,饑腸轆轆的一行人便點了這當?shù)匦〕裕€有的看著路邊的大芒果就拔不動腿。她也買了一些,聞著便宜又新鮮的青芒香味,她想著要是他跟她一組那該多好,也能聞到這清新的味道該多好。
這個專業(yè)或許真的不適合女生,在昏天暗地沙塵飛揚的廠區(qū)行走時,在高溫高空的鍋爐旁記筆記時,在沒有網(wǎng)的宿舍呆坐時,她無數(shù)次懷疑自己所做事情的意義,質(zhì)問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當她想到還有這么多優(yōu)秀的同齡人她一起,認真地記著數(shù)據(jù),認真地聆聽教誨,認真地實地考察,她覺得意義就在于他們認為這些事情有意義并認真地做好當前的工作,那么這段歲月就被賦予了所謂的意義,至少是他們共同的回憶。
實習的地方在郊區(qū),實習的生活帶來的除了專業(yè)知識略有長進外乏善可陳,特別是嚴重缺乏娛樂生活使她前所未有地想暫時逃離這個地方。在即將結(jié)束實習的那天,她和班里一個女生那個那個女生很熟,于是大家相約在一個商場準備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去桂林~人言桂林山水甲天下,親眼所見,果真如此,只是看到如此美景她的心中依然有小小的遺憾,遺憾這樣的美不能和他分享。當晚回柳州,碰巧一同來實習的團支書通知也在柳州市區(qū)閑逛,碰巧團支書與那個女生很熟,于是大家相約在商場吃火鍋~排號等待再加上慢慢邊吃邊聊,她算是第一次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吃飯吃到凌晨還沒回住所,總是乖乖女的她有點興奮~班里的同學們關(guān)系都很好,聊得開心了團支書同學還把他們一起半夜吃火鍋的圖片發(fā)到了班級群里,潛水的他也出來閑聊了幾句。過了一會她的手機有了微微的震動,一看原來是他發(fā)來了消息,是幾句噓寒問暖注意安全的話,順便聊了幾句實習的狀況,她也向他吐槽了一下實習之旅,不知不覺嘴角浮現(xiàn)出微笑,比吃到美味的火鍋,看到秀麗的風景還開心,那樣一個晚上她想自己一定會永遠記得吧,順帶那份溫暖和隱隱的甜蜜~
后來也沒有什么后來~她不是一個主動的人,應接不暇的是關(guān)于未來的事,分別也似乎可循蹤跡,聯(lián)系漸漸淡了,大家各自忙碌起來,他們的微弱關(guān)系還不足以談論未來,只是像兩條相交線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相遇然后錯過,剩下的是那段不知道還有誰記得的回憶,在歲月的磨礪下也變得模糊不清,她甚至不能十分確定這段記憶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無言的墻橫亙在他們之間,或許時光荏苒多年之后她會完全忘記這個再沒有交集的人,只是那段最美好的年華里留下的一絲溫暖像火柴的微光一樣照亮過她寂寥的生命,她感激這段時光,即使它在生命的長河中只能算微不足道的一瞬,她也慶幸經(jīng)歷過感受過 然后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