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飛機延誤，只能在候機室等候，這時的候機室顯得非常擁擠。找到一個被行李占據的座位，倆個男孩看見我，馬上把位置上的行李拿下，騰出了空位子，我微笑地點頭表示謝意。環視四周，大多數人都在低頭玩手機，對面坐著了一家三口，爸爸和媽媽各自在看手機，孩子躺在媽媽的懷抱里睡著了。如果問我誰最能面對無聊，答案是：小孩。世界對于他們太陌生，危險只是傳說中一個故事。
“這航班會取消嗎？”身旁一個男孩說。
“不知道，看情況吧”另一個男孩答。
“希望不要取消。”
我看了他們一眼，走去登機口柜臺，看一下最新的消息。柜臺前圍著一群人，等著屏幕出現奇跡。身旁的一個女士說道：“每次都要延誤，也不給一個解釋。”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視線交錯，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女士接著說“你說今天能登機嗎？”
“會的，不用太擔心，女士”我對那位女士說道。
女士忽然打開話匣子，把一串委屈都說了出來。出于禮貌，我耐性地聽她抱怨完。
“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不是，到處走走。”
“那個城市有什么好走的？你不用上班嗎?”
“我的工作就是到處走。”
“什么工作可以到處走啊？”女士對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怪。
“無所謂地走。”邊說邊轉身離開。我有預感，她會有無窮的話題聊下去。
坐到原來的位置，耐心等待。倆個男孩繼續沉默，一個看手機，一個低頭沉思。片刻后，終于傳來廣播，說飛機將在一小時后起飛。現場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打電話的，聊天的，倆個男孩互看了一眼，繼續沉默。
我對著他們說：“真好，航班沒有取消。”
隔壁男孩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從前不喜歡做飛機，覺得太危險，萬一有意外就毫無機會。”我對他說，看他不說話，我繼續說，
“但是，他們說飛機意外的幾率是比中六合彩的幾率低，我一生都沒有中過六合彩，所以我應該沒那么倒霉。”男孩盯著我，正要張嘴，另外一個男孩拉了他一下，對我說“是的，六合彩的幾率很低，但也會有人中的。”說完抱起行李，拉起另外一人離開了座位。
對面的小孩醒來，一直喊餓，媽媽拿出薯片和果汁給他，吃飽后小孩開始好奇地到處發掘，撞到一位女士的行李箱、踩到了一個女士的腳，媽媽看不下去，把孩子拉回來，把手機遞給他，點開卡通片，孩子終于安靜。
離起飛時間還有45分鐘，人們開始在登機口排起隊伍。為什么人們需要那么早就排隊，即使在最前面登機，也是準點后才能起飛。當然總要出現第一個人排隊的人，如果大家都提前15分鐘這一刻排隊，就會產生混亂，排在隊伍最后的人可能上不了飛機。排在前面的人，無疑是具有犧牲精神的，盡管他們本身只是為了提早登機。我看見那兩個男孩已經排在隊伍的前面。
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隊伍越來越長。
“終于可以登機了。”遇見的女士出現在我面前。
“恩，奇跡出現了。”我說。
女人自顧自說，她是銀行銀行職員，這次是出差。
“為錢工作，沒辦法。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到處走走”
“去過很多地方嗎？”我打量一下女士，大約40來歲，體態勻稱。
“沒有，時間很忙，想去A城一直沒時間去。”
“A城挺好的。”我覺得不需要跟她分享在A城的經歷。我想忘記一些過去，倒不是有什么悲傷的原因，只是我的記憶太多。
女士與我一起拍在隊伍的后，她繼續發問：“你去過A城嗎？”
“沒有。”
“等孩子讀大學了，我會帶著他去的。”女士繼續說，
我沉默地對她微笑，看著前面的人頭。
她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又繼續說：“趁年輕應該去旅行，成家后旅行的機會就很少了。”
可能吧，我內心說。人生如同一個迷宮，你不知終點是哪里，你只是羨慕不曾擁有過的經歷，或者只是隨意地說，如同一句廣告：珍愛生命。內容空洞又泛濫。
輪到我們登機，她說，下機見。我對她點頭微笑。
我知道，這架飛機的人都不可能安全落地，飛機會在起飛40分鐘后，因為那倆男孩的自殺式爆炸解體，死亡是他們最后的降落。人們稱呼我“上帝”，“惡魔”，“死神”各種各樣的名字，時代不同，他們對我的稱呼不同。而我從來沒有名字。
我到處行走，順手牽走一些人，倒不是我討厭他們，只是“死亡”是我的全部意義，我發明了：愛、嫉妒、恐懼、焦慮、憤怒、悲傷，只要把這種感情移植到人，情緒就會如傳染病一樣，到處傳播，最后人們會因此瘋狂。
現在，無論在世界哪個角落，總會偶遇我的孩子，他們的創造力讓我驚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