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鎮(zhèn)

一鎮(zhèn)舊址不可考,卻留下幾個故事。

1捕快

一鎮(zhèn)捕快松的很,不管家長里短,不管犯案殺人。

一鎮(zhèn)捕快只管一件事:詞語。

捕快數(shù)量幾何,不知;有穿官服巡視于街,有著布衣混于平民,也有暗中潛伏者。

誰也不知捕快何來神通,一有禁詞流于言表、訴諸筆端,不消一柱香抓捕歸案,效率令人咋舌。

更奇妙者,從未有人真正知道禁言表單,你只是犯罪了,什么罪,不可知。

犯罪抓來,抓來如何處置?

輕者鞭刑幾百、十幾白銀,重者毒灌舌喉支吾不得,但總有一條底線:絕不害人性命。

效果如何,不可知。

也許從傳下的典籍可窺一二:官民相處融洽,無一怨言,刑罰寬松無比,罪不致死。

2藥鋪

一鎮(zhèn)西北角,靠近歹人河的地方,有一家奇妙的藥鋪,專治疑難雜癥。

治什么呢,愛恨情仇。

一日,夕陽剛剛隱沒,掌柜離撇一眼稀疏的來人,不由噓口輕氣。

當(dāng)時,走入一個女子,正值碧玉年華,面上慘淡無光,隱著淚痕。

離掌柜見怪不怪,喊了一天的嗓子又喊了一遍:下一位。

那女子走近柜臺,一言不發(fā)。

“何病。”,離掌柜本不想抬頭的,他的頸部酸透了。

女子不語。

“有何癥狀”,離掌柜換了個問題。

依舊沉默。

“是否茶飯不進,夜不能寐,神色恍惚,似失魂落魄”,離掌柜看人入骨。

那女子終于抬起眼,仍只是輕點一下頭。

“可是來尋解藥?”離心下一沉。

女子眼中閃出一絲光,又暗下去,“請配藥,救我”

“是愛,不錯了”,離掌柜點點頭,又很快搖頭,“可惜入毒太深,我亦無能吔”

那女子盯著離,不肯轉(zhuǎn)移,將多日的思念與殘存的希望攝入他魂魄,她在求他,祈求,跪求。

“也罷”,離掌柜閃開眼睛,彎腰從柜臺最底處找出一小瓶子,“此謂斷腸草,解世間百憂,用之需慎”

女子接過瓶子,提起一口氣,虛聲道句“感之不盡”,放下價錢,轉(zhuǎn)身欲走。

快出門,身后追來離掌柜的疑問,“非他不可?”

女子眼眶立紅,沉沉點了點頭。

“好,你走吧”,她沒有回頭,看不見離掌柜的神色。

次日,四廊橋上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仵作嘔吐不止:此女肝腸俱斷,腹內(nèi)遺有一子。

3巧匠

一鎮(zhèn)有巧匠名機工,上至珠寶書畫,下至家具雜物,無一不修。

最巧的,還是造木偶,跑跳自如,栩栩如生。機工自幼喪親,癡心物件耽于嫁娶,一直獨身。

久了寂寥,便造一人形木偶,取名象人。

要像人,自己需待其如人吧。

于是早起做飯為它,午休必定共寢,夜間散步同行。

不夠,還教它說話,說人話,說情話。

好一陣子,機工沉醉于甜蜜中,叫旁人生疑:終日守著死物卻樂呵不已,不由提醒。機工只淡然一笑,不語。

如此一月,機工盯著象人,卻了無興致:情話再多,也有聽膩時刻,再看象人,那眼嘴,那手臂,那腳掌,無不畸形別扭,簡直難堪忍受。

一夜不寐,天光剛亮,機工喊醒象人,引到庭院,慢慢拆解,用原料新做了一個木偶。

機工盯著木狗,滿腦贊許:還是狗好,汪汪不知何解,反而百解,這下,總該有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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