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暴露陽光下的小丑
小考的試卷發下來了，我仔細看了一下我錯的那些題，都是沒學過的類型，可是，為什么偏就有人會做呢？
這時，手機震動起來，是短信，我把頭埋抽屜里看了看，是藍翎發的：我在你們班門口，下課就乖乖出來。
數學老師在課堂上點名批評了我，并下發所有人成績的排名位。我看到我的文科成績都上90分了，而理科成績都在80分上下，特別是計算機，只得了73分，我最討厭電腦，平時沒有認真學以至于考得最差。我看了看排名位，班級19名，年級上42名。我升學考時還是全班第一，現在就降到19名了，哎！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這個成績，媽媽看到了會失望的吧？我按奈住撕了這張紙的沖動，默默收進了書包。
下課鈴聲剛響，于憶拿著飯盒來到我們班門口，卻遇見了早早來到這兒守著的藍翎。
藍翎拽拽地笑笑說：“嗨，你找誰？”
“你猜。”
藍翎抬頭看看天，說：“還真是執著，都被拒絕得那么明顯了，還腆著臉來找人家。”
“關你什么事？”
“蘇可可的事，就是我的事！”
“人家同意了嗎？你才是厚臉皮，自作多情！”
“欠揍嗎？”藍翎吊兒郎當地走到他面前，目露兇光。
于憶沒有回答。
藍翎欺人太甚地說：“四眼狗，你以為自從蘇可可來了之后你不戴眼鏡你就變帥啦？”
“你是剛從幼稚園畢業嗎？蘇可可怎么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我人怎么了？蘇可可喜歡的絕對不會是你呀！”
“撲哧！！！”
“哈哈哈……”
教室里有人幸災樂禍地笑，我滿臉黑線。?
老師忍無可忍，嚷道：“你們等人可以，但請不要說話，打擾同學們聽課了。”
藍翎說：“可以呀，拖堂還那么理直氣壯，不過請你繼續拖，我在考慮要不要打人。”
我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我對藍翎吼道：“你以為你吵架很厲害嗎？還要打他，你倒是打呀，順便連我一起打，因為我打死也要護住于憶哥的。你算什么呀？憑什么來我們班找我，我同意了嗎？你自作多情什么呀？藍翎，我欠你什么呀？你為什么總要以這樣的方式對我？”
他勾了勾嘴角，“我對你說過的話，你都忘得一干二凈，你又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教室里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
“說吧，找我什么事，說完就走，以后別再見了。如果是不重要的事，就不必說了。”
“今天我生日。”
我淡淡地說：“生日快樂。”
“你覺得我生日快樂嗎？”
“對不起。”
他看著我淡漠的眼，好像在看一個看不懂的外星生物。
藍翎挑挑眉：“好的，很好，你全當我是在開玩笑，你別當真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我指的是這件事嗎？”他覺得沒有面子，可是，他真的不想失去我，他想抱抱我，可是，看到我拒人千里的臉他猶豫了，他覺得，他變了！
“就當不是吧，我們分手，今天。”
我的心臟被刺，一下比一下，痛，更痛……
我苦澀的假笑，說：“我們什么時候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這句話才是他的致命傷，原來，一直都是他一廂情愿……
他的頭發把臉襯托得雪白雪白的，乍一看，像受了傷的精靈，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他決絕地轉身離去。
“吱——”
“唧——”
教室里傳來各種拖桌椅的聲響。
各種議論聲。
我的心情很沉痛。
為什么我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為什么自己就是不肯低頭認輸？為什么自己要滿身帶刺？我不知道，只是想哭，好想把頭埋進土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可是，我只是拼命忍住眼淚，倔強的想掩蓋什么感情！
一直背靠著墻沒有說話的于憶突然慢慢向我走來，面對我，他想假笑，又嫌棄太假，所以笑不出來了。對我說：“我們去吃飯。”
不知道忍不住的淚水什么時候決堤的？我使勁擠出一個笑，跟著他往前走，我只知道我在走路，向前走路，別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走了的話，是不是可以暫時逃避什么？
“于憶哥，明天開始我要帶自己做的飯了！你別來找我了！好嗎？”
“小可，難道被人喜歡，是一件傷腦筋的事嗎？如果你覺得困擾，那還是把我當好哥哥好了！”
“我記得我說過，我有好多好多哥哥，所以我不缺哥哥的，你明白嗎？”
“小可，你變了，學會自欺欺人了。你在意的是什么呢？害怕你傷害了我，還是害怕我會傷害你？”
于憶總是能一語中的。
我默默地吃著，說：“我是不是變壞了？”
“世界上哪有好人，只是壞的程度不同罷了。”
“那世界上有不吃屎的蒼蠅吃蜂蜜嗎？”
“不吃屎的蒼蠅？”
“嗯，原諒我又亂說話了，你知道嗎？我差點就要說自己就是不吃屎的蒼蠅了，可是不吃什么屎也沒想到是不吃什么屎，所以……”
“我們拉勾勾，我永遠做你的好哥哥。不要不開心！不準不開心！”
“拉勾勾？不，不好，太幼稚了！”
“我們小可長大了，覺得哥哥幼稚了。”
“快吃飯吧。”
……
自從哥哥從醫院里跑出去，就再也沒回過家。我有種不好的直覺，哥哥離家出走，原因是不想看見我。媽媽每天都拿著手電筒去找他，很晚才回來。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哥哥怎么舍得讓媽媽擔心呢？
楊紫鈴依然一句話也不跟我說，她朋友很多，而我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她一個。我好希望一覺醒來，能有新朋友主動跟我講話，可是不可能了，我想同學們都覺得我很壞吧？我猜大家心里都這么想。我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怕孤獨的，可是我錯了。做操時間，大家手挽手去操場，我獨自一人；下課時間，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我安靜看書；放學時間，大家成群結隊，我低頭走路。這不是孤獨、寂寞的問題，也不是爭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對我而言，這就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就像一個被剝奪了說話權利的另類，就像是所有開心快樂都與我無關，甚至，我生活的世界都與我無關了一樣。就像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丑，別人覺得你是個笑話，電影散場小丑也永遠不會變成勇士，小丑還是小丑，走到哪里都是另類的，人人都看，沒人同情，哪怕小丑笑得再夸張，也不能溫暖人心。我就是小丑，被揪出來，暴露在陽光下的小丑，沒有人愿意施以援手，成為第二個另類。你懂那種心情嗎？明明可以聽到別人聊天對話，卻不可以插嘴，還要裝作沒聽到？
只有每天中午和于憶吃飯我才感到輕松。
我的眼睛仿佛怕見光了，目光也總是躲閃。其實，我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堅強。我突然后悔了，如果我曾經不做那么多錯事，不拒絕談戀愛，現在的我會不會也很幸福呢？就像藍翎說的，我為什么就要犧牲眼前的快樂去換將來的快樂呢？如果我不那么滿身帶刺；如果我聰明一點；如果我懂得珍惜……現在的我，會不會也幸福得沒心沒肺？
從今往后，我一定要學會珍惜，不要笨笨的，可是我又想，我真的是變得越來越壞了，為了不孤單，一點沒節操。可是，這又有什么錯呢？算了，過好當下，臥薪嘗膽，我總會長大的。
直到快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們班轉來一個轉學生，我的人生才脫離悲傷，冬去春來……
在她轉來我們班的前一天晚上，我還苦逼得不行，我的內心還在苦苦掙扎。
事情是這樣的：
坐在公交車上，我很悲傷很悲傷，全都是因為我和飛飛吵架了。她打電話來罵我了：“小可，我那么信任你，你呢？背叛我，我和你可是整整一個初中的好閨蜜呀？你當著小鈴這么出賣我！你把我當你姐妹嗎？還是她！比我重要？”
“飛飛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的。”腦子里回憶起我那天好像是想把她一腳踹開，再也不想聽她瞎逼逼了。不知道為什么我腦子又一根筋了，我口不擇言地說：“是你一直給我灌輸別人的故事，不是我愿意聽的。你說我出賣了你，那么你又出賣了多少人？出賣了多少人的信任？況且你對我說的秘密，我又告訴過幾個人？我覺得你應該反思，為什么你只有我這一個朋友？”
沉默了。我似乎看到了電話那頭的飛飛難以置信的表情。
“說我沒朋友，紫鈴現在已經是我朋友了！況且，我就是因為信任你才把秘密告訴你的。”
“你這叫信任嗎？你這叫把朋友往火坑里推。再說靠出賣信任博取信任的友情不會長久的。”
“你對我有意見當面說呀？背后說我壞話幾個意思？”
“哼……哈哈……我們都一樣……”
“小可，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本不會計較，只要你安慰安慰就好，你倒好，教訓起我來了！”
“我傷害你了嗎？對不起。”
“在我記憶里，你不止一次傷害別人了吧？對不起還有用嗎？”
“那你要怎么樣？乖乖寶寶地哄哄你嗎？”
“你不僅傷害了我，你還傷害了小鈴，難道小鈴不知道你喜歡藍翎嗎？她是怎么對你的？你是怎么對她的？你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至于哄吧，我們的關系再也回不去那種程度了。”
我嘴里緩緩擠出一個字：“滾。”掛了電話。我怕我不說這個字會后悔一輩子，還好，還是爭氣地說了出來。
蕭圣坐在后排，心里暗自好笑，這妞？吵架？說繞口令？看著我呆呆地垂下頭。他差點開懷大笑起來。他搞不懂，女生的友情怎么這么麻煩，不是你猜我妒就是勾心斗角。不如就找個簡單的人來和這妞做朋友吧。就妙蕓吧，那個神經大條只把他當兄弟的女孩，嗯……唯一不喜歡他的女孩。他觀察了我好久，發現我真的很安靜，總是一動不動的坐在窗邊，想著什么問題，不皺眉不焦不躁的，他完全不知道我被孤立了，因為完全看不出來，我依然從容。他看我打完電話忍著眼淚的樣子，還是心疼了。于是，點開微信，找到妙蕓。他不想讓我沒朋友，他不想讓我看上去那么孤寂。明明他還在我身后，默默的愛著我，為什么有人敢欺負我？看來應該告訴全天下，他蕭圣一直愛著蘇可可！
他心里默念：他的寶貝，誰也惹不起，他的寶貝，不會輸給任何人。
余妙蕓，就是后來的那個轉校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