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的時候有多安逸,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痛苦;愿你能勇敢的辭去舊人,也能勇敢的迎接新人。
2012年10月11日
(一)
這天,是沐子23歲的生日,也是她和冬然在一起的兩周年紀念日。沐子早早離席了朋友們為她開的生日party,一路狂奔到與冬然事先約定好的地點。
在學校后山唯一一個避風口處,沐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紙巾,鋪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舉目向四周望了望后才安心的坐下,靜靜地等待冬然的到來。她知道,冬然大概還在為報考專業的事情生氣,所以自己才提早40分鐘就等在原地了。
沐子有一個習慣,無論去哪,都會隨身攜帶一支筆與一個精致的小本子。她能夠隨時隨地的把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那些有趣好玩的事情以及經典的市井語錄,一一用筆鉛在她似寶貝珍藏的本子上。用她的話說就是,掉在嘴里的餡餅,我又不二干嘛吐出來。這些年,沐子丟了好多東西,也忘記了許多事情,唯有這個習慣,她自開始后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執著于什么,遵守著什么。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沐子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邊拍打著僵硬的四肢,一邊伸著脖子向來時的路看去。空曠曠的羊徑小道上清冷的可怕,月暈從清晰可見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遠處山谷中不斷傳來貓頭鷹尖利的叫聲……在秋風第十一次將沐子耳邊的那縷頭發拂起時,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拿起手機迅速地摁下早已銘記在心的十一位數字。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不知道沐子聽了多少聲“對不起”,只知道她滿格的電量,所剩無幾了。時間靜止了大約一分鐘,沐子突地彎腰將地上的本子與筆一股腦兒塞進背包,然后發瘋似的沖出這個“關押”她甚久的隘口。耳邊呼呼的風聲作響,旁人詫異的眼光灼熱,沐子顧不得那么多。一路跑回學校,接著又爬到七樓的男生宿舍,憑著記憶敲開了冬然的宿舍門。
“不好意思,那個……冬然在嗎?”
“哦,你找他啊!他下午說有事就出門了,還沒回來呢”
“那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他的手機是不是在宿舍”
“呃……好像是沒有的哦”
“這樣啊,謝謝你了。”
機械式的對話結束后,沐子茫然失措地走出男生宿舍。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冬然,不知道他是出事情了,還是仍沒有原諒她而故意爽約。沐子開始不安,開始臆想各種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她暗暗覺得,是命運總喜歡跟她開一些小小的玩笑。以前是,現在亦是。或許,她該回原地繼續等待。又或許,冬然已經在那了。
(二)
沐子抱著雙膝,呆坐在那狹窄的山口處,靠著僅存的電量,撥通了阿喑的電話。電話那端,音樂聲、酒杯碰撞的聲音、笑聲混雜在一起,這更讓沐子覺得凄涼,明明是她才是party的主角啊,怎么最后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呢?
“沐子?你約完會啦,要不要過來一起玩?”
“阿喑,我想你了,你能過來陪陪我嗎?阿喑,我好懷念我們小時候;你還記得你掉進水坑那件事嗎?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偷偷蕩秋千,一起放火差點少了整座山嗎?”
“沐子,你在哪?”在沐子正要回答阿喑時,她的手機宣布陣亡,關機了。。。
那個時候的沐子與阿喑,就像是連體嬰兒般,形影不離。只要是能看得到沐子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阿喑的身影,反之亦然。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倆不好惹,她們身上有種陌生人無法靠近的距離感。沐子從小就與阿喑混在一起,她們二人的性格也在不同程度上有些相像,對彼此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時至今日,從沒見她倆紅過一次臉,在每次都快要吵起來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會及時捂住對方的嘴巴,然后義正言辭的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是她倆心照不宣的約定。
那個時候的林墨,有些高有些瘦,也存有點痞子氣息。沐子是在六年級和林墨成為好朋友的,這還要感謝班主任的那句“互相幫扶考一中,絕不拋棄任何一個人”的至理名言。林墨成績差,老師把他們安排在一起,本意是讓沐子幫林墨輔導功課,好使他順利考入一中。誰知,沐子不爭氣啊!自從他倆成為同桌后,沐子常跟著林墨上課吃零食,下課彈彈珠,放學不回家,去偷摘別人家的蘋果。沐子常說林墨應該叫“林魔”,想來也是極為貼切的。
林墨會在沐子悶悶不樂時講一些自己的糗事逗她,也會死纏爛打的煩沐子,直到她開懷大笑起來;林墨會送沐子回家,沐子則會看著林墨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漸漸消失不見。夜很黑,而他們前方的路卻是光芒萬丈。林墨在三年級時便學會了吸煙,沐子是知道的。而林墨從沒在沐子面前吸過煙,他同樣知道沐子是厭惡這種味道的。沐子說,林墨就像是她的百寶箱,她喜歡那些出其不意與正中下懷。那么純真,那么美好的日子,一晃也就過去了。
林墨轉學后,輾轉還會給沐子寄各種各樣的明信片,與沐子分享異地一切有趣的事情。他們說好了,一放假就要去各自的城市吃吃喝喝的。沐子問過林墨,你以后還會回來嗎?林墨眨巴著眼睛堅定地告訴沐子,他一定會回來。說完后,他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任憑手中的冰淇淋慢慢融化。
一年后的某個清晨,沐子得知林墨出了意外,那時的她異常鎮靜。沒有什么多余的話,只顧背著書包,拿著林墨寄給她的最后一張明信片,就去了他的城市。那時,沐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有的舉動都是身體本能的驅使。時至今日,她依然會不經意的想起過往種種,而這也都深深的提醒著沐子。她的生命里,林墨曾出現過。
不知不覺沐子已滿臉淚水,一抬頭就看到冬然與阿喑的大餅臉。一個相撲,他二人便被沐子緊緊抱住。
(三)
后來,沐子和阿喑也分開了。一個在最北,一個在最南。可這并沒有影響什么,他們像戀人似的每天一個電話,彼此分享歡樂與憂愁,彼此抱怨男友的不貼心,又不許對方說他不好。距離雖然遙遠,但妙趣卻是從不間斷。她們也會相聚,在每年除夕的晚上,等到零點一過,她倆會把偷出的煙花擺在離家不遠的一座高山上,然后點燃,等待綻放。在煙花快要消失不見時,她們便一起大聲喊出自己的新年愿望。
林墨離開的那一年除夕,沐子什么愿望都沒有許,全程都在靜靜地等待。等待絢麗多彩的煙花騰空而起,又等待它轉瞬即逝,她怕時間過得太緩慢,緩慢到她的每一個記憶中都有林墨的身影。林墨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沐子常常會想,若是世間真有自己折壽十年,可延長他人生命這樣的妙方就好了。林墨什么都不好,可在沐子眼里就是千般萬般的好。
沐子是那種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的那種人,可如果是她認定的人,那她便會百分百千分千的對他好,為他做一切事。她曾一度拒絕所有人的好意,是因為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還沒做好準備,還沒走出林墨的世界。直到遇到冬然,沐子才開始漸漸遺忘林墨,是這個開朗熱情的大男孩,讓沐子又一次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只要沐子沒事時,就會笑意盈盈的盯著冬然看,一臉幸福。是啊,終于走出來了,她終于自由了。
沐子在和冬然在一起的那年除夕,阿喑清楚地聽到來自沐子那殺豬般的嚎叫:冬然,我要一輩子跟著你。喊完后,才回過頭羞答答地問阿喑,自己會不會喊得太大聲了。
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漂泊無依的動蕩,背井離鄉的愁思,像床前明月光,像胸口朱砂痣,永遠無法平息。如果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獨,一輩子只做一件事也未嘗不好。
(四)
冬然始終不肯告訴沐子,她生日那晚他去了哪,做了什么事。他不說,沐子也不多問,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也應了那句話:我是愛你的,而你是自由的。戀愛中的人,是需要這樣的相處模式,也需要找到最舒服的狀態。就像冬然從來都不會主動去過問沐子,她與林墨有關的一切,不是不關心,只是愛她太深,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是不能被再次撕開的。
過去,是允許被懷念的,但不能拿來沉湎。那些做過的事,愛過的人,終不會陪你一輩子到老。只有現在的那個人,才是值得你用盡一生力氣,去珍惜與愛護的。時間寶貴,要浪費在喜歡的那個人身上才是。
沐子等到冬然,是她的運氣。冬然遇到沐子,是他的福氣。
是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