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參加#未完待續(xù)，就要表白#活動，本人承諾，文章內(nèi)容為原創(chuàng)，且未在其他平臺發(fā)表過。
一
08年，我坐上飛往巴黎的客機，去見一個十多年沒見的老友。
登機時已是下午一點。像往常一樣，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由于擔(dān)心自己在飛機上睡不好，來之前我已經(jīng)睡了半個上午。所以當(dāng)機艙里的大部分乘客都沉沉的睡過去時，我卻在那里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了。手機又被關(guān)機，實在無事可做，只好望著窗外發(fā)呆。
順便提一下，我這人就是這樣，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發(fā)發(fā)呆，念念舊。
看著周圍云朵在眼前飄來飄去，往事如影幕般在腦中閃現(xiàn)。不知不覺，我的眼眶一片濕潤，像是被窗外的霧氣打濕。
二
96年，我上初二，阿馨上初一。
阿馨，是我一個學(xué)妹。
其實，我也說不清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年齡比她小，卻比她大一屆，也就是她的學(xué)長。
剛開始認(rèn)識的時候，她還靦腆的叫我學(xué)長。后來，她讓我教她折千紙鶴，跟在我后面屁顛屁顛的叫著師父。再后來更熟了以后，師父也不叫了，干脆改叫我哥。
本來她年紀(jì)就比我大，還管我叫哥，聽著怪怪的。每次她叫我哥時，我都很想打斷，可一聽到她的聲音，到嘴的話又吞到肚子里。說實在的，她長得很可愛，萌萌噠的那種，聲音也很甜，甜到你心里的那種。聽著她張嘴一個哥閉嘴一個哥地叫著，我心里竟熱乎乎的。我沒有兄弟姐妹，唯一的遠房堂姐也比我大好多歲，在一起都沒話說。
后來，我也就默認(rèn)了這個叫法，在心里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妹妹。
我初中時成績很好，基本上穩(wěn)定在全校前幾名，阿馨嘛，要差點，成績中等吧，她不是比我笨，只是太貪玩。認(rèn)我做哥之前，屬于瘋丫頭類型，各種玩。后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學(xué)習(xí)突然變得認(rèn)真起來。每天都會抱著一摞卷子跑過來問我題目。我被她孜孜不倦的態(tài)度打動，熱情的給她解答。完后，她都會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一邊拍手一邊笑呵呵的說“哥你好厲害呀。這題目我想了好久都沒寫出來，你一下子就寫出來了。”
看她那孩童般的笑容，我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額頭。出乎我意料，阿馨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抗，反而伸著頭，讓我打，然后咯咯的笑。
后來的后來，大學(xué)談戀愛時候也拍過我女友的額頭，可每次還沒拍到，都被她用手擋住，換來一陣白眼。那一刻，忽然就想起阿馨，想起她傻傻的把頭伸過來的樣子，想起她咯咯的笑聲。
我好懷念。
三
97年，我初三，阿馨初二。
年紀(jì)是升上去了，可我的個子卻遲遲沒有長高。同齡的同學(xué)都比我高半個頭，連阿馨都快趕上我了。個子的問題可把我急壞了。那時還一度擔(dān)心自己從此不長了。
在中學(xué)，個子是男生尊嚴(yán)的象征，因為個子的原因，我時常感到在其他高個子男孩面前抬不起頭。好在我中學(xué)成績還不錯，所以同學(xué)也就不敢笑話我個子矮了，至少在我面前不敢。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怕我，而是擔(dān)心得罪我以后就沒有作業(yè)抄。
后來有一次，忘了是什么原因，我和班上的一個同學(xué)發(fā)生了沖突，雙方爭執(zhí)不下。對方是個高個子，又黑又胖，說起話來，唾沫星子直飛，直往人臉上砸。可我也不是好惹的，據(jù)理力爭，引經(jīng)據(jù)典，把黑胖子的話生生給嗆回去了。黑胖子說不過我，就開始進行人身攻擊，大聲嚷道:“你不就是成績好點嗎？能什么能啊，你能你到現(xiàn)在才這么小的個，連女生的下巴都碰不到，真他媽沒用！”說完拍手大笑，班上一些平時嫉妒我成績好的人也跟著起哄，大聲笑道，小矮子！哈哈。
局面陡然發(fā)生了逆轉(zhuǎn)，黑胖子見我不說話，繼續(xù)發(fā)動猛烈進攻，好好嘲笑了我一番。他說的都是事實，我無力爭辯，羞得紅透了臉，眼淚直在眼眶打轉(zhuǎn)。
阿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在大胖子笑的時候，她沖向大胖子，猛的一推。黑胖子猝不及防竟倒退了幾步，險些跌倒。黑胖子氣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大聲叫著，“你。。”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阿馨就劈頭蓋臉的罵過去，“這么大的人還欺負同學(xué)你羞不羞啊，你說他沒用，我看你才是廢物！就知道吃，頭腦笨的像豬一樣。人家考試每次都考第一，你考幾分啊？也不照照鏡子就說別人！”
黑胖子被她說的滿臉通紅，悶哼一聲，扭頭就走了。
事后，我問她，“那胖子是我們班有名的大力士，你哪來那么大力氣推他啊？”
她眨巴眨巴眼，笑著對我說，“誰讓他說我哥啊”
我眼眶一熱。
“阿馨，以后還是別叫我哥了吧。”我垂喪著臉說。
她撅著嘴說:“不要，你就是我哥，一輩子都是我哥。”
我搖了搖頭，嘆著氣默默回到了教室。不知是無奈，還是感動。
那一天，我不知道她看了多久才轉(zhuǎn)身離開。
四
97年，中考，我考上了縣里最好的一所高中。第二年，阿馨也考到了這所高中。
高中學(xué)習(xí)任務(wù)很重，所以三年來我們幾乎沒見過幾次面。
唯一聯(lián)系都是在彼此的生日，她送我一個千紙鶴，我給她發(fā)祝福短信，我發(fā)的內(nèi)容就沒變過，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她的回復(fù)也是一樣的，謝謝哥。
后來有一次用她手機，無意中點開了她的相冊，滿滿的都是截屏。都是我給她發(fā)的短信。
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
五
99年，我高三，阿馨高二。
高三的日子總是那么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到了高考。那時，我一門心思都放在書本上，和阿馨也斷了聯(lián)系，連生日祝福短信都忘了發(fā)。直到她把千紙鶴送到我手上時，我才想起是我的生日，而她的生日早已過了。
那段時間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學(xué)習(xí)，連手機也不用了。高考結(jié)束后，打開手機一看，留言板上全是她的留言。每天都是一條，內(nèi)容也是一樣的，“哥哥要加油哦！距離高考還有..”我迫不及待撥通了她電話，卻沒人接。
此刻，她也高三了啊！
后來有一次聊天，她忽然問到，“哥，你高中有沒有暗戀哪個女生啊？”，我說“沒啊。”她發(fā)了一個不屑的表情，說不信。我補了一句“真沒有。”她說，“好吧，我信你，誰讓你是我哥呢。”我沒接上話，我們之間的對話就這樣戛然而止。
我心里有些愧疚。其實，高考結(jié)束后，我就談了個女朋友。這些，我都沒跟她說過，怕她分神。
直到我要上大學(xué)時，有一天她給我發(fā)了一個短信，說，“哥，你要幸福哦，沒事多和嫂子聯(lián)系，看看電影之類的，女孩子嘛，，都喜歡浪漫，嘿嘿。”我盯著短信看了好久，寫了好長的話，又一個字一個字都給刪除了。
阿馨，哥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
不打擾，算是我這當(dāng)哥哥的現(xiàn)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吧？如果你還把當(dāng)哥的話。我在心里默念。
六
01年，我去北京上大學(xué)，我爸說要送我，我都沒同意。高中三年的住宿生活讓我習(xí)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可就在我出門走之前還是給阿馨發(fā)了條短信，告訴他我走的時間。
還是見一面吧，這次分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了。
車站就在阿馨學(xué)校的旁邊，我來到車站時，阿馨已經(jīng)在那等著我了，披著頭發(fā)，穿著淡藍色的裙子，微風(fēng)吹拂，裙角飛揚。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站住了。最后，還是她看到我，猛的朝我揮手，露出她的標(biāo)準(zhǔn)式笑容。
她問我，“剛才怎么站在那呆住了啊？”
我說，“沒什么啊。”
她壞壞的一笑“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我尷尬的一笑，“是啊，舍不得你這個好妹妹。”
她又咯咯的笑。
其實，我是有點舍不得，這次去北京，真的很少見面了。
臨走之時，她塞給我一個藍色的小瓶子。藍色，是我喜歡的顏色。瓶子里面滿滿的千紙鶴。她告訴我，“哥，這次去北京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哦，以后就很少看到你了，也不能陪你一起過生日了，這紙鶴是我每天熬夜折的，算是提前給你的生日禮物吧。”
我點了點頭，竟說不出話來。
汽車快發(fā)動了，我坐在車上和她揮手告別。隔著窗子，我看到她的眼淚在打轉(zhuǎn)，嘴里嘟囔著什么。忽的，我心里一抽，趕緊扭過頭，抹了抹眼淚。車子發(fā)動后透過倒車鏡，還能看到她就站在那里，手一直揮，一直揮。
大學(xué)的生活，有時候比高中還要忙，忙碌的生活讓我淡忘了在我生命里有過一個妹妹。
從我上大學(xué)后，我們都沒再聯(lián)系。
后來有一次，室友拿我的千紙鶴玩。這傻帽竟把它給拆了，說要研究這是怎么折的。不過也幸虧他傻，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阿馨送我這千紙鶴的含義。
我打開千紙鶴，每個千紙鶴的里面都寫了一個字，28個紙鶴，連起來剛好是幾句話。大意是她一直喜歡我。我看的一愣一愣，恍惚如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晚的夢，夢里都是阿馨，她笑著喊我哥哥，不停的喊，不停的喊。
七
05年，大學(xué)畢業(yè)，我去了一家教育機構(gòu)做老師。阿馨念大三。
每次和她打電話，她都傻傻的笑，這個時候，她還沒有男朋友。我總會說她，讓她趕緊找個男朋友。而她總會避而不談，巧妙的把話題轉(zhuǎn)移到我身上。通話結(jié)束，她都習(xí)慣性的說一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哦。
傻瓜，哥哥一直都好好的呢。只是，你呢？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三年后，我跳槽去了另一家輔導(dǎo)機構(gòu)做項目經(jīng)理。女朋友也換了好幾個。
我們期間有過一次小聚會，我那女朋友一聽說我要跟女生吃飯，使出渾身解數(shù)，纏著要跟我去。沒辦法，我只好帶著她。我們先去餐館海吃了一頓。席間，阿馨完全忽視我女友的存在，拼命給我夾菜，都是我愛吃的。我女朋友氣的臉都綠了。晚餐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面，我提出吃過飯后去唱K。
那天喝了不少酒，唱歌的時候和阿馨對唱了一首《因為愛情》。她唱的很動聽，也很動情。我不敢看阿馨的眼睛，我怕我心不忍。光是聽她唱歌，我的心就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些年，她的心意，我全明白。
我拿起一罐啤酒，咕咕的喝， 想緩解一下情緒。 阿馨一把搶了過去，說“哥，你這樣喝對身體不好，我替你喝。”，說著把剩下的全喝完了。
那晚，阿馨喝的酩酊大醉。我和女友把她送回家才離開。
回家后，我忍不住給阿馨發(fā)了一個短信，“丫頭，趕緊找個男朋友吧，這樣哥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直沒有收到她的回信。只是下午在打開手機時看到她在朋友圈里發(fā)的一句話。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阿馨啊，對不起！
八
08年，我坐在飛往巴黎的客機上，去參加阿馨的婚禮。
她那個男友苦追了她五年，終于修得正果。就在她答應(yīng)男友表白之前，曾給我打過電話，問我的意見。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答復(fù)。沉默了一陣，我說：“丫頭，那男孩我聽人說過，人還不錯，人家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合適的，就嫁了吧。”
等了一會，她才緩緩答到:“嗯，我知道了，謝謝哥。”
說罷，便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我從箱底翻出了那些千紙鶴，一個個的看，一遍遍的看。
那一刻，心里感覺好空，好空。
九
阿馨，以往都是你送我千紙鶴，這次就讓哥哥送你一個吧。
我為她定制了一款項鏈，仿照千紙鶴的模樣，在項鏈上面雕刻了圖案。
她大概不會知道，項鏈里我特意找人刻了一首詩。
老來無事倚欄桿，仍羨當(dāng)年鵲橋歡。
遙隔千里情義傳，祈度余生望君安。
阿馨，這次來參加你的婚禮，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說，只想好好抱抱你。聽你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想你了。
十
多年以后，你是否還得，曾有一個女孩，很認(rèn)真的喜歡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