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花
寂寞是鬼,咬的往事支離破碎。
窗外淅淅瀝瀝的,似乎還在下著小雨罷。今夜聽到一首歌,旋律已經全然不記得了,就這一句歌詞,如一支利箭,十環正中心靶。
嘿,老朋友,想必你也能感同身受。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我一樣,對這只鬼內心充滿恐懼卻每每負隅頑抗,你我都明白一切于事無補。為了阻止思緒泄洪,把自己沖向想太多的洪澤,就只能在這樣的一個天氣不好的晚上,通過鍵盤的敲打聲和閃閃爍爍的文字光標來陪伴和訴說。
嘿,老朋友,你是否也時常感嘆時光會凌波微步,一轉身便讓你遇見二十年后的自己,似乎轉身前我們還穿著紅裙子白球鞋在校園的草坪上撒潑打滾,還在公園的秋千上蕩漾青春,轉身之后卻看見一張臉,淡定篤靜,遇事不再慌張,見到陌生人也不再害羞臉紅,學會了笑,忘記了哭,懂得了如何將心折成一個收納盒,將不必要的情緒一一收斂進去,滿的裝不下的時候就找一個沒人的夜晚,打開心事曬曬月光。越來越不容易悲傷,也越來越不容易高興,貌似愈發沉穩,卻怎么也掩不住青春將逝的惶恐與迷茫。
噯,誰誰誰結婚了,誰誰誰的孩子真的好可愛,老朋友,偶爾你會不會覺得恐慌,貌似遙遠的所有事物一下子擺到了面前,然后發現,未來的幾十年人生變得十分有跡可循,百分有條有理,萬分妥帖規矩。腳步變得膽怯了,害怕多走一步,這人生的路就會看到盡頭了。
所以,我們都一樣,習慣著往回看一看。看看曾經做過的傻事,想想曾經裝進心里的人,摸摸左心房已然不見了的青春的心跳,這般,卻是愈加寂寞了。
嘿,老朋友,二十幾歲的時候,你有沒有很認真地直面過死亡?我們斷斷續續開始失去,痛不可抑。
我花了六年的時間才明白一些事情,我曾以為死亡便是永遠的消失,卻發現我們在意的人始終存在,在心里,在腦海里,在最容易疼痛的地方。
我愛的老太太已經離開六年了,但是我卻始終不記得她的忌日,人原來真的會選擇性失憶,繞開傷痛繼續走,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然而卻還是害怕碰觸。死亡這道傷,永遠不可能痊愈。所以,你,我,漸漸才學會珍惜,全副武裝地努力守衛身邊的人,希望他們遠離疾病,健健康康。
嘿,老朋友,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鏡子里的自己眼角竟然長細紋了,你可能會笑罵我太懶,自恃年輕而不管不顧,然后我一狠心貼了一周的面膜,終于不再厚著臉皮叫嚷著天生麗質。我們,光榮地步入奔三的隊伍了,而我此刻,還沒有存折沒有工作,一無所有的時候,我便想著儲存你們,我唯一的財富。
也許,多年不見,也許失去聯系,我們過著不一樣的人生,在這世界的各個角落,怎樣也罷,老朋友,我們一起演繹過我們的故事。如果有一天,你的往事也被一只叫寂寞的鬼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妨大叫一聲,大哭一場,或者對著窗外輕輕問一句:嘿,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