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郁達夫當時有感于文學青年沈從文當時的處境,還寫有一篇針對當時黑暗的舊社會表達無限憤懣的文章——《給一位文學青年的公開狀》。
后來郁達夫便將這封信登載在1924年11月16日的《晨報副刊》上,信中這樣寫道,“像你這樣一個白臉長身、一無依靠的文藝青年,即使將面包和淚吃,勤勤懇懇的在大學窗下住它五六年,難道你拿畢業文憑的那一天,天上就忽而會下起珍珠白米的雨來的么?”
信中充滿著對當時舊社會的種種憤懣。講這些給沈從文聽,當然不是怕沈向他借錢,而是以自己一個擁有留學生資格、又在大學教書的人的境況,來證明“目下的中國社會的不合理,以大學畢業的資格來糊口的你的那種見解的錯誤罷了”。
02
在這種現實狀況下,一個沒有錢、沒有靠山、卻抱著美好希望的文學青年,郁達夫能告誡他什么呢?
“現在為你計,最上的上策,是去找一點事情干干。”可是,沈從文這樣的青年,能干點什么呢?
想到這里,郁達夫有些激憤起來,他帶著強烈情緒說:“然而土匪你是當不了的……所以最上的上策,于你是不成功的了。
其次你就去革命去罷,去制造炸彈去罷!但是革命是不是同割枯草一樣,用了你那裁紙的小刀,就可以革得成的嗎?
炸彈是不是可以用了你頭發上的灰垢和半年不換的襪底里的腐泥來調和的呢?這些事情,你去問上帝去罷!我也不知道……”
03
這番話,顯然是懷著對當時黑暗社會的強烈不滿情緒抒發出來的,所以有譏刺、有調侃、有激憤,但是,情感卻是真實的。
雖然文章如此寫,替沈從文鳴不平,可是,郁達夫在沈從文的文學道路上,還是他率先識珠,給了他最切實的幫助——把他介紹給了《晨報副刊》主編徐志摩。
因了投稿,經郁達夫介紹,沈從文與徐志摩相識,進而得到徐的賞識與大力舉薦。
徐志摩繼而琢璞,在其主持的《晨報》副鐫上發表沈從文的小說、散文,為之四處延譽,為沈走上文學坦途奠定了重要基礎。
04
1925年10月,徐志摩接編《晨報副刊》后,公開把沈從文列為約稿作者,還撰文稱贊沈從文的文學才華,常常在刊發的文章后面來一段“志摩的欣賞”。
“志摩的欣賞”:
這是多美麗多生動的一幅鄉村畫。
作者的筆真象是夢里的一只小艇,在波紋鳒鳒的夢河里蕩著,處處有著落,卻又處處不留痕跡。這般作品不是寫成的,是“想成”的。
給這類的作者,批評是多余的,因為他自己就是最不放松的不出聲的批評者。獎勵也是多余的,因為春草的發青,云雀的放歌,都是用不著人們的獎勵的。
從文:
不礙事,算是我們副刊轉載的,也就罷了。有一位署名“小兵”的勸我下回沒有相當稿子時,就不妨拿空白紙給讀者們做別的用途,省得攙上爛東西叫人家看了眼疼心煩。
我想另一個辦法是復載值得讀者們再讀三讀乃至四讀五讀的作品,我想這也應得比亂登的辦法強些。下回再要沒有好稿子,我想我要開始印《紅樓夢》了!好在版權是不成問題的。
——志摩
從此,沈從文經常在《晨報副刊》發表散文詩歌,“北漂”的日子總算有了點基礎。此后,他的作品陸續在《晨報》、《語絲》、《晨報副刊》、《現代評論》上發表。
1925年3月,沈從文在《晨報副刊》發表《遙夜》,訴說自己在北大的困窘與堅持,引起北大知名教授林宰平的注意。
林教授不僅撰文贊揚沈從文是“天才少年”,而且主動約見,給予諸多鼓勵與幫助。多年以后,沈從文回憶起林教授的提攜,仍會感激得“熱淚盈眶”。
05
這些,沈從文終其一生也從來沒有忘懷。1936年,當出版一本《從文小說習作選》時,沈在序言中有這樣一段充滿感激之情的話:
“這樣一本厚厚的書能夠和你們見面,需要出版者的勇氣,同時還有幾個人,特別值得記憶,我也想向你們提提:徐志摩先生,胡適之先生,林宰平先生,郁達夫先生……
這十年來沒有他們對我的種種幫助和鼓勵,這本集子里的作品不會產生,不會存在。說不定就臥在什么人家的屋檐下,癟了,僵了,而且早已腐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