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平市的冬天陰冷刺骨,可兒多穿了件保暖衣,司徒還是和以往一樣,三件套,不多也不少,禁欲系的風格從可兒認識司徒開始,從未變過。
可兒問司徒:“我哥現在怎么樣了。”
“他很好。”
“我不信。”
司徒拿出手機給可兒發了一張照片,大哥坐在花園,陽光灑下,笑笑在旁邊靠著大哥的肩在看書,大哥寵溺的望著笑笑。
可兒不敢相信,她不相信自己的大哥會是現在的樣子,他不可能這么深情的望著笑笑。這張照片一定有問題。
“我要和我哥視頻。” 可兒放下手里的牛奶,態度強硬。
“你在和我談條件嗎。” 司徒放下手中的面包。
“你覺得是,那就是。” 可兒不卑不亢,直視司徒的眸子。
真的是諷刺,在離島的時候,可兒就在跟他談條件,一次次試探他。司徒當時識破了可兒,他氣憤,焦躁,暴力。現在的可兒依舊在跟他談條件,司徒依舊反感不適,但沒有了暴力的想法。有恃無恐,說的就是現在吧。
司徒也弄不清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對馴服可兒的目的和情愫產生了變化,之前意識到自己對可兒態度的轉變,他會立即調整,然后追根溯源,找到癥結,提出解決方案。而現在,他已不想去思考緣由,他承認他愛上了可兒,因為什么已不再重要。
司徒撥通了號碼,視頻接通。可兒透過司徒的手機看到了笑笑:“你好啊,司徒夫人。” 笑笑表情甜美。
“我要見我哥。” 可兒冷言,她不想看到這個女人。
“親愛的,你妹妹找你哦。” 笑笑溫柔的邊說邊把鏡頭給到大哥。
大哥接過手機,望著視頻這端的可兒,興奮的說:“可兒可兒,你還好嗎?你怎么樣?”
看到大哥還活著,還能聽到哥哥的聲音,可兒激動起來,聲音哽咽:“我很好,哥,你,你怎么樣,笑笑有沒有傷害你?” 可兒焦急的詢問。
大哥的表情由焦慮變為了憨憨的表情,他害羞的說:“沒有,笑笑對我很好。” 這時笑笑伸出頭依靠在大哥肩上,調皮的對著鏡頭吐了吐舌頭,大哥的臉有些微紅。這情景看上去就是一對戀愛中的男女,無論如何也無法聯想到是笑笑斷了大哥肋骨,刺穿了他的血肉。
可兒很吃驚,她的表情由驚訝變為恐懼,怎么會這樣。這到底怎么回事,難道哥哥被威脅或者被洗腦了嗎。可兒一把搶過司徒的手機,緊緊握著。司徒沒有反抗,任由可兒拿走。
“哥,哥,你看著我,哥,他們是不是給你吃了什么藥,還是逼你做了什么事情。”
“沒,沒,可兒。笑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就是,我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真實。” 大哥望著鏡頭前的妹妹,看著笑笑,表情沉醉。
“哥,你醒醒!這個女人是個惡魔,你醒啊!你瘋了嗎!” 可兒開始朝著屏幕大喊。
大哥望著妹妹,他能夠理解妹妹的憂慮:“可兒,你放心,大哥沒事,傷也都好了。我和笑笑也很好,她很好。她沒有逼我做任何事,我就是愛上她了,只是覺得這一切很美好的同時又覺得太美好了。我擔心會不會有一天笑笑離開我…”
可兒沒聽清大哥后面說了什么,她只覺得腦袋很懵,大哥竟然對笑笑有了患得患失的情感,這是多么愛一個人才會有的情愫。她看著大哥再看看司徒,司徒沒有任何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失望,沒有愉快也沒有不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沒有什么值得慶幸也沒有什么值得嘆息,他再次掌控了一切。
可兒回過神,看著屏幕里的大哥,沉默良久,說:“哥,你要好好的,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爸爸媽媽還需要你。”
大哥好像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著急的問:“可兒,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爸爸媽媽不是我一個人的,他們也需要你啊,你…” 沒等大哥說完,可兒掛斷了視頻電話。她把手機還給司徒。
司徒很敏感,很聰明,他當然能從可兒與大哥視頻的最后一句話里讀懂可兒的目的,她想玉石俱焚。
司徒嘴角上揚,無奈苦笑。望著桌上的手機,心想,他還是沒有馴服她。經過了兩輪極度實驗,她還是想要毀滅他。哪怕是恐嚇,是威脅,是暴力,是殺戮,是冷酷,是博弈,是一次次讓她感受人性的險惡,是一回回打擊她的邏輯和理智,是一遍遍摧毀她破釜沉舟的決心,是溫柔,是乞憐,是溫暖的待她寵她,她也還是要與他玉石俱焚。
司徒的睫毛微微抖動,垂目,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嘆出,罷了。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下了快捷通話鍵7。電話接通。
“開啟第三次極度實驗,背叛。”司徒對著電話,一字一句的說,沒有感情沒有表情,就這么隔著餐桌,看著可兒。
可兒直視司徒的眼神,嘴唇微微張開,輕輕說了句:“奉陪到底。”
藝術中心,可兒在玻璃房里辦公,她要重新梳理一切線索,她要用她的方法她的規則,親自送司徒進監獄。她打開電腦,一封未讀郵件跳出,是王經理發來的。
夫人您好:
關于您的選品單我們部門已經復查并聯系完畢,其中有五件作品無法參展,詳情見附件,還有一幅小科爾斯的《結局》,需要司徒先生親自溝通。
王經理
藝術中心選品部
wang@000.com
司徒,看到司徒這兩個字可兒的眼珠轉了一下,要扳倒司徒,不一定要從司徒本身入手。她要去趟監獄,去找吳飛。可兒快速穿上呢子大衣外套,帶上羊毛圍巾,拿起包走出辦公室,沒有和司徒打招呼。
司徒從辦公室電腦的電梯監控處看到可兒走進了電梯,他想了會兒,然后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按下人力資源部通話鍵。
“司徒先生您好。”
“開除總裁秘書。” 司徒冷言,掛斷電話。
可兒來到監獄,她緊張的捏了捏手,可能是因為探監室太冷,可兒對著手哈了一口氣,焦急的等待吳飛。
“哐當”,鐵門打開的聲音。一個高大的側影出現在可兒眼前,男人轉身面向可兒,她看到了一個憔悴,消瘦但依舊硬朗和凌厲的形象。
吳飛穿著囚服,戴著手銬,拿起墻上的通話筒,隔著玻璃看著她。
可兒拿起通話筒,聽到里面的聲音有些電流的干擾,間歇發出滋滋聲,她不知該說些什么,準備好的問題一個也問不出來。
吳飛隔著玻璃,對著可兒笑笑:“還和司徒在一起嗎?”
可兒點點頭。
“你自己小心。” 吳飛的聲音溫柔。
“司徒說,是我把你送進監獄的。” 可兒的聲音有些嗚咽,她很想知道事實是不是如此,司徒從不說謊,但這一次她希望司徒說的是謊言。
吳飛驚愕,他眼睛眨了眨,在努力回憶些什么,半晌,他垂下了眉目,無奈的笑笑。
可兒看著吳飛的表情和微笑,她在焦急的等待答案。
“是我嗎?” 可兒再次小心詢問。
“算是吧。” 吳飛抬眸,看著可兒。
可兒的眼眶紅了,她最怕的答案還是出現了,真的是她,為什么。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把吳飛送進了監獄。“我…我做了什么…” 可兒低下頭,眼里充滿了愧疚和疑惑。
吳飛看著可兒,他的眸子透出溫暖,輕聲說:“在畫展,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熟悉。可能是我看你的神情,被司徒捕捉到了。”
可兒想起了在畫展的那次相遇,吳飛站在司徒身后。
可兒還是不明白,吳飛接著說:“把你捆到集裝箱后,司徒讓我查你,我查到你在冰湖中學讀書,我才反應過來,你是我十年前在中學生藝術比賽上認識的那個女孩。”
可兒的淚水滴下,他還記得,吳飛還記得她。
吳飛看著淚目的可兒,對她微笑:“姑娘,別哭。你要勇敢一些,你沒有做錯什么,是我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是司徒的敏銳讓他找到了破綻。與你無關,不要自責。”
可兒哭得更難受了,吳飛已經入獄,因為她的出現,司徒才有跡可循,才發現了吳飛的臥底身份,才把吳飛送進監獄,如果沒有她,吳飛就不會穿著囚服坐在里面。佛說因果,她就是那個因,吳飛就是那個果。可兒愧疚并痛楚的抽泣著。
“吳警官,謝謝你對我的幫助。” 可兒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哽咽的說。
“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吳飛望著可兒,像在看自己的妹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