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白淺情深淵淺(五)

夜華回到天宮,天君慈正招見。慈正是老天君的嫡子連宋的父君,老天君皓德自擎蒼叛亂千年前身子就不大好,自慈正授太子印以來,政務大多都由慈正處理,若水之戰后沒幾年老天君就羽化了。慈正從出生開始就是儲君,繼任天君后戰事有墨淵政事有東華,覺得自己受制于人。直到夜華出生他滿懷期待,隨后桑籍與小巴蛇私奔,夜華冷心冷情故意縱容素錦去陷害凡人素素,天君苦笑兩聲這是天道報應嗎?從桑籍到夜華,自己最看重的孩子,自己親手培養的孩子,然一個個都事與愿違……

北海水君桑籍身邊只有巴蛇少辛并無正妻妾室。兩人過地倒濃情蜜意。只是第四個孩子生下之后再也不曾有孕。長子元貞盡管有桑籍一半血脈,可也遺傳了一半巴蛇的血統,無論如何努力修煉,都比不得正統龍族和神界仙界的孩子。元貞因一半巴蛇血統讓他比同齡人看起來大了許多,同樣壽命也少了許多,哪怕得上神指導修煉,這種天生的劣勢依舊無法挽回。

天君軟弱無能,喜歡玩弄權術,著意籠絡。天族娶了白淺就籠絡了整個青丘五荒加十里桃林,且白淺是遠古神族后裔血統高貴,四海八荒除狐后唯一的女上神修為極高。天君盛怒“為何被退婚?不知道天族有多看重和青丘的聯姻嗎?”

“為何?為何?九重天是準備好了承青丘怒火么?天君,我告訴你為何?……白淺就是素素,素素就是白淺,三百年前,她在天宮的遭遇,她現在想起來了,你覺得她還會同意婚約嗎?她還是當年的司音,她沒有再追究其他,就已經很給天族面子了。”

天君略微驚慌“昆侖虛知道嗎?十里桃林和青丘知道嗎?”

“知道什么?知道我曾經剜了素素的眼睛,還是知道素素曾經在天宮所受的屈辱,還是她為何跳得誅仙臺?”

夜華發覺,自己從未如此與天君說過話,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

樂胥抹著淚,哭道:“我本就不同意夜華娶白淺,三百年前他為了素素受了三個月雷刑,最后還為救她跳了誅仙臺。夜華哪有半分對不住她,她如今想起來了,拿回了眼睛,還讓夜華如此痛苦。我看斷了也好,夜華還能做回以前的天族太子。”

央措怨道:“好了,少說幾句。”

還有母妃。母妃,你一直說,素素只是一介凡人,嘿,一介凡人,母妃,你這是千辛萬苦的害了孩兒!

夜華轉身去了一攬芳華沉痛的喝著酒,一壺兩壺…………

淺淺三百年前,你與擎蒼大戰,被封印成凡人,獨自一人流落在東荒俊疾山。我慶幸讓我遇見了你,遇見了我生命中一束最暖的陽光。你知道,你與我來說,是什么?是生命的一部分,有了你,才覺得完整。

我騙了你,我假裝負傷,我接近你,我要報恩,一切一切的,都是我忍不住。忍不住的想夜夜擁你入懷,忍不住的想日日與你一處。你問了我好多次?可曾娶妻,可有婚約,可要與父母說去?我都避開了……

那時,我滿腦只有眼前的你,想著只有我們的當下,只要與你一處,只要能與你……余下的,什么都不重要。于是,這苦果終是讓我嘗了。當我想與你長長久久時,我才發覺,自己的天真。才發覺,我一時的歡樂,會要了你一世的殤。

當年,我笑過你的誓言,孩子氣,若我負你,便生生世世不見,那,豈不是,便宜了我。我覺得你這話是有多孩子氣。淺淺你被擎蒼封印成凡人時,我以為你是柔柔弱弱的,但你柔弱外面下,骨子里仍隱藏著那份來自白淺的驕傲與決絕。只是當年我不懂,如今,已惘然。淺淺當年除了的眼睛,我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能保住你的性命。你知不知道死了,是空。活著,還有希望。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瞬,我面對著她,她對我哭喊著“不要,不要”,我揪心的痛,捂住了你的眼……

我以為,我懂你,其實,我什么都不懂,我以為,你帶著對我的恨跳的誅仙臺,但也許,那只是絕望,那只是最后的成全。我以為,你喝下忘情水,是想忘了我,忘了這段情,以為你恨,你怨,但你早已沒有恨,沒有怨,只有忘卻。也許,你只是想忘了那個卑微的自己。因在天宮的日子是你有生以來最大的屈辱,也許你傲骨的自尊接受不了。也許只因墨淵未歸,仙身藏于青丘,你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性子,怕保不準哪天持扇殺上九重天,那樣就暴露墨淵的蹤跡,而你容不得墨淵有任何差池,才喝忘情藥……

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懂你?三個月的雷刑,你不能理解,是我自作自受。你寧愿死,也不愿卑微的茍活。素素說過同我赴死都不怕,我卻只看重你的性命,消磨了你對我的真心。從一開始,我便是錯。你愛恨干凈一旦愛,就是毫無保留的愛,一旦舍棄,便是決絕。

東海相遇你,眼前的你璀璨光華,你的霸氣凌厲把我誤導,卻想起了素素她曾與我說,七天七夜方才走出林子。我又折回來找你,才知道原來你是白淺上神我未來的正妃,你總是這樣,明明身上有著女君的絕世芳華,卻是小女人般的迷糊。

你比素素光芒漂亮,你淺淺一笑,瑩潤的臉上眉眼彎彎美的非凡,早聽說白淺是八荒六合第一美人,卻從不知,你能美得如此。絕美容顏,不可方物。我怔怔望著你。

淺淺你明明受四海八荒眾仙朝拜,卻隱了上神的仙澤讓人誤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小仙,還自稱是折顏上神的仙使,說你只是想清靜一下。

雖然,我知道,淺淺就是我的素素,素素就是我的淺淺。但是你不知道!這三百年,我靠著這放不下,硬生生的撐過。除了阿離,還有一直在我心頭的你。我盼你記起,想起我們的東荒俊疾山,想起我們之間點點滴滴的恩愛,想起我們對著四海八荒說過的誓言。不想你忘了我們的記憶,不想你的記憶中沒有我,我念了你三百年,老天卻告訴我,你早在三百年前,就已將我忘了。

淺淺當我知道你就是七萬年前的司音,我彷徨了。司音是墨淵的十七弟子,深得墨淵的寵愛,四海八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水一戰,司音抱著墨淵的仙體撕心裂肺的哭了七天七夜,這份情,任誰都是唏噓。后又盜走了墨淵的仙身,知道你剜了七萬年心頭血護墨淵。奇怪也罷,疑心也罷,終究,我是明白了,為什么在俊疾山,你會如此對我。會說,“不如,你就以身相許吧。”我以為你是孤單,見了墨淵我終于明白,一張相仿的臉,你陪伴了九萬年即便沒了記憶,你也把他刻進骨子里了吧?這樣的感情,讓我害怕。

我露出一絲苦笑,與七萬年相比,我與素素的須臾幾年又算得了什么?還有之前的兩萬年,墨淵極寵愛關門弟子司音。可我不甘心,我盡心追求努力想在你心中占一席位置。

一攬芳華的桃花三百年未曾開過,卻因你而開的滿院。后來我發現你并未看清楚自己的真心,想著只要把你娶回來,在你還沒發現真心前讓你愛上我。可最終,我只是一場癡心妄想。

夜華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淺淺,我與你,真的就只能是一世情劫嗎?”他勉強撐起身子,往誅仙臺走去。兩旁的石雕仍是昔日的模樣,回頭望著滿池的芙蕖,他一個個拂過石欄頂端半開的蓮,之前她就是如此一步一步地遠離他,當時的她應是愛著他又怨著他的吧?他一步步走著她走過的絕路,那樣驕傲的女子,數次為他折腰、妥協,當時是真的愛著他吧?夜華無法想象白淺當年是多么地彷徨,自己又是如何漠視著每一次素素的求助,最終自己舍棄一切,還是留不住自己心愛的女人。離誅仙臺還有幾步距離,夜華想起當年在這里發生的一切。

“夜華,我沒有推她,我沒有推她,我沒有……”素素因為極度驚恐而睜大的雙眼,看得夜華直心慌。

“夠了!我只相信自己看見的。”夜華避過素素的眼睛,生怕她看出自己的絕望,夜華醉意正濃,一個趔趄差點倒在誅仙臺下。誅仙臺的戾氣襲來,刺得夜華睜不開眼,下意識張開手摸索著前方。恍惚之間,短暫的失明讓夜華意識到了,自己昔日是多么冷酷,故意地冷落素素,原來終究是自己幼稚的想法,素素在一攬芳華度過的一個個夜不能寐的日子,到頭來都是拜自己所賜。

“夜華,你不是相信我嗎?”素素一邊往后退一邊無力地掙扎著。

“素素,是我不能保護你。”夜華內心只想素素好好活下去。

“夜華,不要,不要。”素素知道雖然自己在這天宮處處都受冷眼相對,但心里卻一直覺得只要能與夜華在一起便好,夜華便是她的全部,何況還有腹中的孩子。

“素素,我會與你成婚,從今往后我會是你的眼睛。”夜華一步步逼近素素,卻感覺自己離她越來越遠。素素自知今日已無退路,癱坐在床榻上。

素素看著夜華的身影,那個曾經說要與自己生生世世做夫妻對自己傾心相待,無論禍福永不相棄的人,為何今日要取我眼睛,我真的沒推素錦,又談何欠她一雙眼睛,你說過會尊重我每一個決定的,你還說過你與別人從無婚約,我與你在凡間拜過的天地,許下的諾言都統統不作數了嗎?夜華,我與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我對你來說真的重要嗎?

“夜華,從此以后,我們兩不相欠了”素素的話,仍舊在耳畔回響,想抓住什么,卻什么都觸碰不到。

淺淺,若當時我沒有拿走你的眼睛,你會不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淺淺,我與你的一世情緣,其實應該是我的情劫吧?”

夜華轉過身,走下了臺階,往紫宸殿走去。他回了紫宸殿蜷縮在一角,目光失神,滿屋子說不出的頹廢,也說不出的寂然。

聽說夜華回來了,連宋趕來紫宸殿看夜華。夜華坐在墻隅,連宋伸手抬起夜華的臉,盯著夜華半晌,“夜華。”

“三叔。”

這一刻,夜華對著他三叔,再也止不住的痛哭。連宋只是拍著夜華后背,沒說什么。在這九重天上,沒有比三叔更關心夜華的人。夜華也是對連宋最信任。

“夜華你還好嗎?”連宋很是心疼夜華。

夜華痛苦難當哽咽道,“三叔你知道嗎?淺淺退了我的婚,她不要我,我以前想著一切還來得及,只要真心對她好,她會重新愛上自己,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無論我怎么努力都回不去了。”

“我知道,三叔知道”

“三叔,我怎么辦?三叔,我該怎么做?”夜華哭的跟孩子似的,“三叔,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困局?”

夜華在連宋懷里,像兒時,在人前,他必須強大,只有在三叔這兒,他可以哭,可以有自己的情緒。即使只是偷偷的一小會兒,但會讓他覺得,他可以失敗,也會無助。

“三叔,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甘。我們……終究還是錯過,造化弄人,三叔,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夜華,你還有阿離。三百年,我看著你既當爹又當娘的把阿離帶大,阿離,是個好孩子。”

“三叔,那便如何?我要阿離,但我更想要淺淺啊!”

“夜華,素素只是白淺的歷劫之身,雖是同一個人,但她們的性格脾性完全不同。白淺是四海八荒的上神是青丘女君,青丘的帝姬和九重天公主不一樣,她們生來就是女帝是帝王,青丘的女婿不好當。夜華,放下吧,你心里的苦,三叔都明白。”

“三叔不是的,三叔可還記得我曾說過她對我而言就像是曾經丟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經歷了千千萬萬終于找尋到了,當時不明白那失而復得之情從何而來,后來才知那是我對阿音的愛,刻入骨髓藏于心里最深處,當我看到素素和司音背影重疊時就知道自己終于找到了。司音就是淺淺,所以不管素素、司音還是淺淺在我心里都是一樣。我放不下,這輩子都放不下,她早已刻在我心里融入我的血液。”連宋輕拍了他的背,看來夜華醉的不輕,若水之戰以前你還未出生,怎么可能見過司音,還愛上司音當真是醉糊涂了。

忽想起,三百年前,還未遇上淺淺時,三叔總覺得我活得不夠圓滿。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夜華,你的人生,怎么能叫圓滿。三百年過去了,三叔,我終于嘗到了情愛的滋味,還明白了情愛的真諦,我的人生,是不是就圓滿了?情愛與我來說,如今是愛而不得,但是,卻不后悔,我后悔自己做的種種,唯獨不后悔遇上了淺淺。三叔,你總說,如果沒有遇上素素?沒有遇上白淺,也許,我就沒有那么多傷悲,但同樣的,沒有那么多喜悅。喜悅傷悲,人生百味,我要的,就是這樣真實的人生。活了幾萬年,遇上素素、淺淺與我來說我的人生才真實。

“我偶爾會想,如果白淺,不是素素,如果素素只是素素,淺淺只是淺淺,那該多好?面對重生后的淺淺,或許我還有機會……可有時我又慶幸,素素就是淺淺,如果不是,我可能同二叔一樣連認識她的機會都沒有。”

夜華這番語無倫次,“你可明白?三叔,你可明白夜華此時的心境?”

“明白……三叔明白。夜華你要是想喝酒的時候,別忘了三叔,三叔陪你。”

“不管今日,還是日后你繼任了天君后,在三叔眼里,你一樣沒變,你可懂?”

“三叔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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