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超市,我總愛去零食區拿點東西。有時放家里不吃時間久了都扔掉,下次仍要買一些,家里某個角落總會有一堆零食的影子。
這是孩子在家時長期形成的習慣,也可以說是隱藏我心底的零食情節在作祟。
一直到現在,我每看到在街邊喝汽水的孩童總會多注視一眼,走進超市,看到滿墻滿架的汽水可樂果汁飲料,心里都頗有感慨。
看到這些,總令我想起童年時代,想要喝汽水而不可多得的渴望。
小時候對汽水有一種特別奇妙的向往,原因不在于汽水有什么好喝,而是由于喝不到,喝不多,喝不盡興。
物質匱乏的歲月里,人也就特別能感受到某些深刻的幸福。
像天天吃的煎餅偶爾換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泡飯里的幾滴香油,煎餅里卷的白糖,石臼中誘人的芝麻鹽......一個個都充滿了幸福的香氣。
最吸引小孩子的零食還是那些不常見的外來品。那個搖著撥浪鼓,挑著挑子賣小百貨的貨郎,是最受我和伙伴們歡迎的。
我家住在村口,房子后邊的大路是大人孩子聚集的地方,也是賣貨郎的挑子必停之地。遠遠的就可以聽見搖著撥浪鼓的聲音,由遠而近,夾雜著幾聲吆喝聲。
有時到了夕陽將要落下之際,聽見撥浪鼓聲跑出來,看見那個賣貨郎渾身都沐浴在黃昏柔美的霞光中。那個畫面,那撥浪鼓聲,使人感到一種難言的幸福,好像把人心靈深處的美感全部喚醒了。
不等他停下來,我們幾個已經圍過去,嘰嘰喳喳圍著那個百寶囊指指點點。
女孩子對于那些扎頭的皮筋、頭繩、發卡比較感興趣,男孩子比較喜歡一些玻璃球、紙炮等小玩具。而真正讓大家都感興趣的,則是那花花綠綠裝在塑料袋里的糖豆。
那一粒粒紅的、綠的、白的糖豆,把我們肚子里的饞蟲全勾了出來,饞涎欲滴。
大人經常會拿一些廢舊的鞋底,壞塑料盆,去換些東西,或者花錢買一些針頭線腦,剩下一點零錢,看著孩子饞嘴的樣子,大人往往會說,剩的錢就給糖豆吧!
當時沒有零食的概念,只覺得那糖豆簡直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放一顆到嘴里,慢慢融化,一股甘甜瞬間彌漫口腔,化完許久舌尖上還余味悠長。那攥在手心的,已經被捂得滿手發粘,卻怎么也不舍得吃完。
那時覺得:這個搖著撥浪鼓的老頭簡直是上天派來給我們送福利的天使啊!
饞嘴的孩子往往對零嘴食沒有一點抵抗力。我家后面一路之隔的老奶奶,經常組織我們幾個孩子幫她剝高粱秸,或是搓玉米。
聰明的老奶總是能找準吸引我們的辦法。她給我們承諾:每剝幾根就可以換一個甜梨,或者幾顆糖豆,然后開始計數。
我們賣力地干起來,那真是干得又快又好。沒一會這個說“我剝夠一個梨了”,那個說“我馬上夠兩個了”。
老奶奶就笑呵呵看我們爭先恐后干著,路過的大人們笑而不語,也鼓勵著我們加油。
到后來也忘記了我們有沒有吃上梨子和糖豆。但那個秋日的午后,零食激勵我們勞動的場景,伙伴們一邊干活一邊不時抬頭瞅著村口,盼望賣梨子的到來......那一幕幕,如今每次回老家都還會歷歷在目。
爆米花算是伴隨每個孩子度過童年的常見零食。我喜歡吃,但是因為膽子小,不敢靠近,所以每到冬天,是既盼望又糾結。
小伙伴們倒是都很興奮,緊緊地盯著炸米花的人,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等到看他停止燒火,站起身,就開始捂起耳朵。只見那人朝著那個黑黑的鐵葫蘆狠狠踹一腳,隨后“砰”的一聲巨響,感覺就像踩了一顆炸彈一樣。
響聲過后,煙霧中彌漫著爆米花的香氣,小伙伴們趕緊去瘋搶炸落在外面地上的爆米花,而我那個時候早已躲在了幾米開外,雙手捂著耳朵,不敢靠近一步。
每次來了炸爆米花的,我總是央求大人帶著我去,當農忙實在忙不過來時,好吃的饞蟲又令我鼓足勇氣跟在伙伴們后面排隊。
通常需要自己準備一個大小差不多的茶缸,裝滿玉米,放在地上歪歪斜斜擺了好長的隊伍。炸好以后,我也沒有力氣提起那笨重的、黑乎乎的、帶著長長尾巴的爆米花桶,每次都有鄰居家的哥哥姐姐們幫忙,提起來倒進準備好的筐里。
眼睛看著滿滿一筐白花花的爆米花,冒出誘人的香味,一顆不吃,那樣看著就很滿足了!
長大,就是一個逐漸遺忘的過程。過濾掉那些艱苦和磨難,只留下美好作回憶。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兒時吃過的苦,受過的累,幾乎都遺忘了,而這些帶給我幸福的記憶,卻愈久彌新。
原來,幸福就是這樣簡單。生命的幸福不在于人的環境地位,人所能享受的物質,而在于人的心靈如何與生活相對應。
因此,幸福不是由外在事物決定的,貧困者有貧困者的幸福,富有者有富有者的幸福。在生命里,人人都是有笑有淚,生活中人人都有幸福與憂煩,這才是人間世界真實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