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確計算

陳軍每天晚上都喜歡去家附近的城中公園散散步。伴隨著人到中年,陳軍感覺到自己最近兩年長胖了許多,特別是一個啤酒肚,許多朋友見到陳軍都會贊嘆下他的肚子。當然,伴隨著肚子增加的還有日漸稀疏的頭發和疲憊的精神。

陳軍今年40歲,自己經營著一家小賓館,雖然算不上是富豪,但是在這個三線城市有自己的房子和車。陳軍妻子和陳軍同歲,妻子在城中一所私立中學做老師,夫妻倆有一個女兒,剛上高一。在許多同齡人看來,陳軍的生活還是很好的,但是陳軍自己總是感到莫名的空虛。妻子學校的工作太忙了,星期天似乎也沒有時間,女兒也住校,一個星期也難得見到一次。陳軍的父母親都已經老邁,能和父母說什么呢?陳軍的朋友不多,似乎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叫上幾個人,同樣能和朋友們說什么呢?無非是車子房子和女人之類的。陳軍感到索然無味。

離陳軍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城中公園,這給在這個城市中工作和生活的人們帶來些許的精神安慰。公園植被茂盛,陳軍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公園走幾圈,陳軍喜歡藏身在密密樹林的感覺。由于缺乏管理,無論是公園內還是公園外都布滿了擺地攤的人。有賣服裝的,有賣小吃的,還有買玩具的等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靠近公園大門的樹林里多了一個穿藍色長裙的女子在擺地攤。女子賣的是鏡子和梳子包括指甲油和錢包。起先的時候陳軍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女子,只是有一天晚上陳軍依舊和往常一樣將自己藏身在樹林中,這才發現了這個穿藍色連衣裙的女子。女子一頭長發,染著淡淡的黃色,細眉大眼。女子很瘦。陳軍一個人站在樹林里發呆的時候,女子正收拾貨物準備離開,陳軍這才注意到他,一時間便不由得去看那女子。女子蹲下把攤在地攤上的貨物一一收進身旁的大袋子里,就在女子蹲下的時候,陳軍忽然看到了女子不小心露出的內衣,正巧此時,女子好像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便抬起頭看到了正呆立一旁的陳軍。女子好像沒感覺到陳軍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內衣,四目相對之時,女子朝著陳軍微笑了一下。陳軍也報以相同的微笑,之后陳軍離開了公園回到了家。

家里和往常一樣冷清,此刻的妻子應該還在學校上晚自習,女兒估計也在上自習。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陳軍忽然想起了公園里擺地攤女子那淡淡的藍色長裙。

第二天一整天陳軍感覺都不怎么對勁,腦子里浮現的總是那女子淡淡的藍色長裙。第二天晚上陳軍還沒吃晚飯就匆匆去了公園,或許是因為來得太早了,盡管公園里擺地攤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擺攤了,可是那女子還沒到。陳軍沒有心思再走路,只是看著那女子擺攤的地方,心里在等待著。等待的結果令人失望,盡管陳軍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可是還沒看到那女子來。

第三天的晚上陳軍一早就到公園了,快到天黑的時候這才看見那女子騎著電動車載著一大包貨物來了。陳軍心里感到莫名地高興。那女子似乎也早看見了陳軍,再次報以微笑。陳軍感到心里一陣觸動。女子開始在樹林的草地上鋪上一塊布,接著把大袋子里的東西擺在布上。陳軍裝作買東西的樣子和女子聊起來,順便幫女子鋪貨。今天這女子穿的依舊是前天陳軍見她時穿的淡藍色長裙。近看之下,陳軍覺得女子越發動人了,彎曲的睫毛,白皙的皮膚,聲音溫柔。這天晚上陳軍幾乎把女子地攤上的東西買光了,陳軍感到自己贏得了女子的好感。晚上十一點,女子收攤,陳軍和女子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通過一晚上的交談陳軍詳細了解了女子的情況。女子叫周倩,是本地人,在這個小城的一家金店當收銀員,每個月也就兩千元的工資。周倩兄妹兩人,弟弟在鄉下老家讀初中,爸媽都在鄉下種地。因為想多掙點錢負擔弟弟的學費,正好租住的房子也在公園附近,索性就晚上出來擺地攤,順便給自己多攢點錢。周倩告訴陳軍自己讀書讀到高中,本來是有機會讀大學的,但是因為家庭經濟的原因放棄了。周倩說自己上學的時候喜愛文學讀過很多文學書籍還在報紙發表過詩歌,但現在因為要上班還要擺地攤所以就放棄了,每次進書店看到那些讀過的書總有種失落的感覺。陳軍的心理又是一陣觸動,看著眼前這個秀麗的女子,陳軍忽然覺得自己有保護她的義務。陳軍打算開車送女子回住的地方,但是女子說電動車要騎回去,陳軍就此作罷,但周倩給陳軍留下了手機號。

陳軍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戀愛了。陳軍開始每天晚上早早到公園等待,要是到了時間還看不到周倩的影子就先打電話,如果電話沒人接就去周倩的宿舍找她。時間飛速,陳軍和周倩之間的感情在不斷增長著,一個星期以后,倆人嫣然成了夫妻。陳軍開始找借口不回家了,陳軍的妻子本來就很忙,似乎并為注意到陳軍的變化。有那么一瞬間,陳軍感覺到自己和周倩的相遇太戲劇化了,但是僅僅是一瞬間,陳軍立刻就把那一瞬間的反思拋到腦后了,只要能時時刻刻讓周倩依偎在自己的懷中,哪怕放棄一切呢。

陳軍知道周倩家的情況,陳軍總是對周倩說實在辛苦就別工作了,我來負擔你的開銷,但是周倩總是拒絕。許多次陳軍拿錢給周倩但都被周倩拒絕了。一次路過一家金店,陳軍不由自主給周倩賣了一個兩克拉的鉆戒,周倩喜歡得不得了,推脫了一番之后接受了,擁抱了陳軍好幾次,把陳軍樂得心花怒放。還有一次,周倩告訴陳軍說自己很久沒買衣服和化妝品了,陳軍帶著周倩去了小城里最高檔的化妝品和成衣店,給周倩買了好多衣服和化妝品。一次又一次,陳軍給周倩買各種各樣的東西,盡管如此,但是周倩依舊不接受陳軍給的錢。陳軍帶著周倩去各種各樣的高級飯店吃飯,周倩喜歡這種有情調的生活,盡管陳軍花費巨大,但是仍然感到說不出的快樂。

半年之后,陳軍開始感到吃力。自己開小賓館的收入已經不能供應自己和周倩的開銷了。由于賓館條件一般,半年前陳軍就打算把賓館轉讓出去然后做別的生意。本來自己還略有積蓄,但是面對周倩和自己的龐大開支,沒過多久,這點積蓄也消耗殆盡。陳軍把賓館賣了,盡管說起來有點瘋狂,但在陳軍的心里覺得這是值得的。陳軍帶著周倩去了兩次香港和澳門旅游,在澳門的時候,兩個人去賭場體驗了一把,一晚上把陳軍賣賓館的錢幾乎輸了個精光。

從澳門回來后,陳軍幾乎變成了一個窮光蛋。敏感的周倩似乎感覺到了陳軍經濟上的無力,開始逐漸疏遠陳軍。直到有一天陳軍收到了周倩用手機發來的長長的短信。短信里周倩坦承自己其實并不叫周倩,周倩說自己本來就此保持沉默的,但是想到陳軍對她的好,覺得還是把這一切都告訴陳軍。周倩說自己其實已經有了男朋友,因為打算結婚,但是沒錢買房子,二人曾經去陳軍開的小旅館住過,但是陳軍已經不記得了。索性二人就制定出了一個詳細的計劃來釣陳軍上鉤,本想著不會那么容易的,但是沒想到陳軍這么快就上當了,并且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積蓄。包括在公園擺地攤甚至很陳軍第一次相見的時間,周倩都和男友精確計算過。周倩最后說自己要和男友去外地結婚了,心里對陳軍有些內疚,所以才告訴陳軍這一切,并且要陳軍不要難過。陳軍看完了短信心里只覺得一陣難忍的疼痛。這個時候妻子也發來短信,告訴陳軍說自己其實早就知道陳軍和別的女人有來往了,很不幸的事是,妻子喜歡上了同單位以為帥氣的小伙子,已經收集了大量關于陳軍出軌的證據,要求把他們住的房子給妻子。陳軍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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