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時忽見身邊立著一顆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小樹,我以友好的目光和它打著招呼。
它橢圓的小葉子如同在壓在箱底一個秋冬的新衣,還未來得及被春風熨平,就已被春雨點綴上了淡淡的斑點。帶著顫顫巍巍的皺褶,挺著胸脯在空中迎風招展。有些枝頭猶帶著毛茸茸的“胎毛”,像乍出殼的的小黃雞眨巴著芝麻大點的眼睛伸長脖子看世界。沿著筆直的樹身不時有賁起的小鼓包。淺褐的枝干上還看得到抽條的螺旋紋路,沒有一條枝葉不是朝著天空的方向昂揚,那是生命的姿態。它年輕而肅然的目光,一張清秀的“臉龐”,也望向我輕輕頷首。那一瞬間好像找到了億萬年存在于基因中生物間的默契。
我去找了關于它的信息,它本是千千萬萬樹木中的一種,我也只是千千萬萬人類中的一個,而因緣巧合我們相遇,我也未花費多少精力就得知了它的名字——紅玉蘭。然而更美的是,我知道了它還有別名,木筆花,木蘭花,辛夷,望春花,玉樹,玉堂花,龍女花…每一個名字都寄托了人們對它的喜愛與對美好生命的向往。
想起古人梅妻鶴子,神交友松,舉不勝舉的乖僻癡絕之人,他們似乎也是怡然自得。今日我觀玉蘭于此,亦如癡如醉,不知此身是何身,今夕是何年。心中忘我,如實觀照,何處不是景?一花一葉中都有值得躬親體味的美麗,生活又何來孤獨與乏味?
等到車來,我坐在窗邊眼還是貪婪地攫取著沿途的風景。
路邊一排矮個子的柳樹,乍一看像個俏皮的小丫,扎了一頭蹦蹦跳跳的小綠結 ,毛茸茸咋呼呼可愛得緊。誰也想不到她長大后會成為“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的大家閨秀吧。
再往前開,目不暇接,花期未到綠葉爭艷,只恨自己叫不出那些樹木的名字,否則必然是另一番景象,如見老友般歡欣。
上了長江大橋,眼前驀然開闊。天地皆入遠焦鏡頭,灰蒙的煙雨之中新綠更添生機,一抹青云出岫,裊娜迤邐了整個江岸。
慨嘆不日可見江花紅勝火,江水綠如藍,可幸江南無需憶,身在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