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鹿，見證了彼此大學(xué)時期最窘迫的時刻。
想不起來畢業(yè)之前因為什么哭過一次了，但我記得小鹿在場。
在你面前流淚的家伙，是信任你的人。
我們什么鬼樣子對方?jīng)]見過？
其實我經(jīng)?？?，從小到大從沒改變過。只是成年后不會輕易在旁人面前流眼淚。梨花帶雨的，什么陣勢都沒有了。
我性格要強，鋒芒畢露，自尊心又強，有時又有點自閉，經(jīng)常犯二。
小鹿，迷糊的獅子座，看上去很柔軟，實則很犟的一個人?；嚯y為段子，百煉鋼成繞指柔。
第一次見到小鹿，是在大學(xué)的體育課上。
真不明白，體育課為什么非要教太極劍。肢體表達方面我毫無天賦。
偏偏期末還要考試。
上課就盼望下課。學(xué)劍的時候常常神游太虛。一群不愿意動彈的懶學(xué)生混在一起，群魔亂舞。
我站在第一排的最右邊。
小鹿站在我的左手邊。
覺得這孩子挺認真的，一招一式比劃著。瘦不啦嘰的，像一株蘆葦。我瞟了一眼她的胸，整個一平板。
找到組織了哇。
后來不知怎么就熟識了。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在圖書館看雜志，一起準備考四級，戴耳機聽聽力，聽著聽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不過話說圖書館絕對是一個除了宿舍最好睡覺的地方，安靜得，你看個冷笑話都要捂著嘴緩緩地笑。
J大位于大學(xué)城的邊沿，這里五所大學(xué)，連成一條線。
這一條線上有非常熱鬧的夜市。我們曾經(jīng)在夜市上賣過毛毯。
11月的武漢，已經(jīng)非常冷了，小鹿把毛毯披在身上，卡通圖案的毯子，上面有哆啦A夢和憤怒的小鳥。路過的女孩子嘰嘰喳喳，以為我們在表演。
小鹿五官小巧，頭發(fā)非常柔軟，大學(xué)四年沒有染過顏色，自來卷的頭發(fā)一直保持齊肩的長度，這讓她看上去很有靈氣，就是那種雖然算不上漂亮但自有一種青春的吸引力。
我讓小鹿擺出各種姿勢，才能盡情釋放，我故意在旁邊拍照。后來毛毯竟然賣出了一些，比想象得要多。
我們用這筆錢去小吃街吃了一頓魚。
我們經(jīng)常壓馬路，從J大正門一直到K大。從前J大門口是一片荒地，如今變化很大，移植過來的香樟早已小有規(guī)模，小吃街早已被拆除，這里從前的樣子只存在記憶中了。
經(jīng)常會路過學(xué)校，但是自從畢業(yè)后只進去過兩次，一次是為論文，另一次是為拍畢業(yè)照。
小鹿在南京，我留在武漢。
小鹿結(jié)婚了。
大二國慶放假，去成都玩，回武漢的那一天，在成都轉(zhuǎn)車，馬上要跟男朋友分別了，小鹿在車上哭成個淚人。當時她的男朋友，吳冰站在旁邊，一直安慰她。
車上很少，空座位很多。我連忙起身找了個后排的座位。
這是一個小車站，窗外是成都蕭瑟的秋天。
這不過是世間最普通的離別的戀人，我想到了張學(xué)友的《秋意濃》。
“離別多
葉落的季節(jié)離別多
......
怨只怨人在風(fēng)中
聚散都不由我
......”
我可能生性淡漠，無法設(shè)身處地體會這樣的憂傷。
轟轟烈烈的愛情終歸被現(xiàn)實沖淡，現(xiàn)在看來，異地戀若是終結(jié)連理，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吳冰是這樣的人，跟很多成長中的男生一樣，為現(xiàn)實中物質(zhì)的匱乏所羈絆，直接亂了心性。
換句話說，很不成熟。
二十幾歲的人，有錢的也無非就是家里有錢，窮的也未必會窮一輩子，如果總是背著這樣的包袱，什么都得玩完。
只有年輕的男生女生，才會“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來看你。”
成年人，凡事權(quán)衡利弊，年紀越大，做決定越是牽連許多，人到了中年，各方面的關(guān)系都已穩(wěn)定，我佩服出軌的中年男人女人，像老樹連根拔起，抽出一大堆關(guān)系，那樣的軌跡改變，是非常非常需要勇氣的。
而年輕男生女生分手，不過是幾句話，小樹苗的樹干被劃了一刀，不會死，傷口愈合結(jié)痂，變成疤痕，被歲月覆蓋，幾乎讓人忘記它的存在。
只是那刻骨銘心的傷痛，永遠留在心的最深處。再不輕易流淚。
小鹿的鼻子上長了個大包，說是上火，總是消不了。正是跟吳冰分手的日子。
還有失眠，整夜睡不著覺，腦海里全是吳冰。
吳冰，吳冰，夢里都是他。
白天更是絮絮叨叨，同樣的事情講了不知多少遍，我都會背了。
“你就像個神經(jīng)病你知道嗎？！”
她怔怔地看著我，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憂傷，還有無奈。
......
時間一晃好幾年。
前天完上給她打電話。
“你好嘛？”
電話里她在吃東西。
“還好啦，天天加班。”
“工作別太累，讓你老公給你做飯吃。”
旁邊有人笑了。
“他呀，還沒我做的好吃。”
從前可是連用電飯煲煮飯都不知道該放多少水啊。煮粥不知道快好的時候要把蓋子掀起來啊。
“得了吧你，還敢說自己會做飯?！?/p>
“哈哈哈，我覺得還好啊?！?/p>
“是哦！”
“騫哥最近有沒有什么情況？”
“你說桃花運啊，現(xiàn)在能讓我心動的，也只有錢了。”
“還是要談戀愛，找一個愛你的好男人。”
“嗯。”
想到如今伴你左右的是溫潤的男子，我也非常地寬慰。
小鹿小鹿，你一定要快樂。
你知道大學(xué)時光因為有你，多了多少樂趣嗎？
平時風(fēng)把頭發(fā)吹到嘴巴里，從來不用手去撩，直接用嘴往外吐。風(fēng)大的時候，聽到她噗噗噗不停。
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把我都驚呆了。
“你在干嘛?。俊?/p>
“哎呀頭發(fā)吹嘴里了懶得動手！”
無言以對，沒毛病啊這！
分專業(yè)之后，我們不在一個班，除了周末平時活動很少在一起了。
有一天上午沒課，我從圖書館出來，看到小鹿抱著幾本書急匆匆地往教室趕，喊她幾聲她都沒聽見。整個一睡夢中被地震驚醒慌慌張張找到一個出口就往外沖的難民，我敢保證沒她連頭發(fā)都沒梳。
肯定是睡過頭了。
希望小鹿二十年后，也還是這樣迷糊可愛。
呵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