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害怕不能躲禍殃 恐懼豈會長性命
人們都在祈望著一生平平安安順風順水,可一帆風順的事情卻總是那么的少。
當這項工作進行到接近一半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那天邢輝過來給馨雅說,他們的幫手伙伴茍德興打電話給他,說希望能把后半部分交給他做,工錢可以再低一點都行,問馨雅能否可以把工價再降一些。
這個消息讓馨雅非常震驚和難過,好在她還機智冷靜,推說要給文雍商量才行,然后再回答他。她雖然看起來不溫不火,但心里卻恨得咬牙切齒,一是恨茍德興兩面三刀見利忘義背后傷人,二是恨邢輝他們詭計多端貪得無厭。
她強忍著怒火,一天都沒有發作,當天晚上文雍過去后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出乎意料的是文雍居然還高興他說:“這樣最好,看把咱家丫都累成啥樣子了,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他,明天我們就結賬走人?!?/p>
馨雅瞪大眼睛看著他,有些不理解也不同意:“哥,人家說正經的呢,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文雍又認真地說:“不開玩笑,這事兒就只能這樣,要么干脆就不做了,要么就按原定計劃方案繼續做,我們不能選擇第三種方式?!?/p>
其實馨雅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心里有些氣不過:“這茍德興也太不守道義了,工錢給他開得那么高,你又是煙又是酒每天好好地將就他們,生活上也沒有虧他們,他竟然還這樣對我們?!?/p>
文雍似乎被她提醒了,若有所悟地說:“也許問題就出在這里,你對他越好,他就覺得你賺得更多,就越能激起他的非分之心,你越摳門兒待他,或許反而沒事。不說他了,對人好些總歸是沒錯的,由他去。丫,我這就打電話過去表明我們的立場,做與不做早點定下來?!?/p>
馨雅也只有答應了:“嗯,也只能這樣了,只是好好的一件事被攪和成這樣,真是有些不甘心。”
文雍當即就給覃甫軍打電話,態度異常地干脆堅決:做與不做都需要先把前一階段的帳結清楚,要繼續做就按原計劃執行,或者就到此為止。想不到覃甫軍竟然說他不太清楚這件事,并約文雍第二天下午碰頭見個面,把前面已做好的部分的帳算算。
他們真是一對配合默契精明狡猾的老板,隨便什么事兒都可以化作為他們賺錢的機會,茍德興的想法也許他們并沒有當回事兒,甚至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把這么個重要的工作真的要交給一個不知根底的人,他們只是試探一下文雍而已,如果文雍十分在意這事兒舍不得放棄而做出妥協讓步,就等于增加他們的凈利潤。如果不成就像現在這樣,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第二天馨雅把前面的帳結算過來后,也給幾個伙伴算了工錢,她也依了文雍的囑咐,好像啥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茍德興還是算完工錢就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另一個人。文雍他們又忙活了好幾天才找到幫手恢復正常生產。
這是一件小事也很快就過去了,但是,我們為什么總是懷疑和背叛愛我們的人呢?為什么我們總是甘愿被虐待被欺辱而心悅誠服呢?文雍和馨雅是對的,凡事盡力而為就好,讓所有不愉快事消于退讓,止于淡然。
事情似乎就這樣了,一切又重歸于順利,兩百個箱體就要如期完成了。但在結算的時間上卻出現了意外,按協議約定的付款時間覃甫軍和邢輝他們一拖再拖,眼看幫工的伙伴們完事兒了要等著拿錢,而他們竟然說還要等幾天,又沒個準數。
記得那天下午文雍過去前叫馨雅燒幾個菜,說是過去與伙伴們喝幾杯,同時他也約了覃甫軍和邢輝晚上過來聊一下結束工作的事。當文雍過去時差不多快到七點鐘的樣子,馨雅都已收拾準備好了,他一過來就開飯,與幾個伙伴喝酒聊天。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覃甫軍和邢輝來了,他們就工作結束和結算的事與文雍交換著意見,兩個人反正就是叫苦連天說錢緊張,要等一下才有,等多久具體又沒有個時間,這明顯就是欺人賴賬。在旁邊的馨雅聽得聽得都焦急萬分,再不拿錢來,他們不但在這里沒有掙到錢,反而還要倒拿家里的錢給伙伴們付工錢,而后面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到這個工錢,弄不好就白干了,想到這里禁不住臉色都有些變了,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她走神的這會兒,文雍也是聽著聽著不由得心中火起,再也按耐不住就打斷了話嘮邢輝的話:“二位,聽我說幾句,按我們的約定,我已經幾次讓步了,你們不是沒有這些錢,而是在欺我,今天我已經給你們說過,晚上過來是要錢的,從現在起到十點鐘,你們按約定把錢送到這里,十點你們不來我就到你們家。我要睡覺了,懶得給你們說,你們快去弄錢!”
那邢輝還在那里說這說那的東說西說叫苦連天,文雍走了幾步又猛然轉過身來瞪著邢輝對他說:“沒有錢你就去攔路搶劫!砸銀行金庫打家劫舍隨你便!十點你不來見我,我就想法來見你,快滾去搞錢!快滾!!”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但見他臉紅脖子粗,嘴里說著話,兩只血紅的眼睛瞪著邢輝,眨也不眨一下。邢輝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見文雍那副兇神惡煞弄不好馬上就要動手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這就是文雍生命里兇狠野性的一面,就連馨雅都是第一次看見他還有如此猙獰恐怖的一副嘴臉,她只覺得心里寒氣森森渾身直打顫,見文雍和邢輝兩人不言不語地互相盯著,她不由自主地就去擋在文雍的前面,覃甫軍也來拉著邢輝,文雍轉身徑直回屋睡覺去了。
覃甫軍打了幾個電話,和邢輝在旁邊嘀嘀咕咕,不到四十分鐘錢就送到了馨雅的手上了。但文雍并不知道,他真的睡著了,馨雅關閉了他定在九點半的鬧鐘,當然再也不用到時把他叫醒了。
馨雅收拾好也上床準備休息,但她卻無法入睡,躺在身邊的男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剛才那會兒的一幕幕幾乎驚破了她的心,到現在都還在咚咚地跳,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這世界有一種氣氛象傳說中的煞氣。但奇怪的是這會兒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想要流淚,那些寒氣散去后竟是如此的溫暖,難道女人的心髓里就喜歡沖鋒陷陣的血性男兒?她不知道,但她明白身邊的這個男人已經揉碎了她的心,融在了他的血脈里,無論是擋在他的身前還是躲在他的身后,都是她的宿命,她喜歡這樣的安排,她感謝蒼天,感謝命運。
作為男人,面對家庭和心愛的女人有危難時,是需要挺身而出的,就算是前途兇險,就算是付出生命。因為,害怕不能躲避災難,恐懼不能延長生命。當我們無處退讓,當忍無可忍。
這件事兒雖然一波三折,但總算完成了。盡管最后還是有極少的一點工錢沒有結清楚,文雍也沒有計較,說就算請他們吃飯喝酒好了,也懶得糾纏。
難怪人家會說,在一般情況下,當你把算計和摳門兒練成了生活樂趣的時候,你就可以學著從事老板這個職業了。也不知道這是人這種動物的悲哀還是幸運。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新學期就要開學了,馨雅要真的回家去接他們心愛的寶貝兒子了。文雍在去年做風洞項目的時候,到現場安裝完畢后順便就回過老家一次,因為風洞實驗場在在四川某處,馨雅家的阿姐就生活在離那里不遠的一個城市里。而馨雅卻是出來后的第一次回到老家,快四年了,她很激動也很期盼,在這段漫長難熬的日子里,他們和億萬農民工一樣,在這個世界的艱難困苦之處揮汗如雨地創造,小心翼翼地夢想,微薄實在地收獲。
但是,他們大家都只是出門掙錢而已,文雍和馨雅卻背負著更大的心里負擔,他們是命運的逃亡者,逃避著債主和熟悉的人們,他們羨慕大家年復一年地回家,就連那臭名昭著累死累活的春運在他們眼里都是無比的幸福?,F在基本上還清了債帳,可以清清爽爽地走在老家的街道和任何一條路上,見自己朝思暮想的親人,親近魂牽夢縈的故土。
他們倆花盡心思為親人們安排著禮情,馨雅的母親,哥嫂侄女兒,文雍的奶奶,佳郁姑姑,玉珍姑姑,佳曦姑姑,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及姐夫……生怕忘了哪家遺漏了誰。馨雅也沒有辦法把那么一大包禮情拖回老家,要先從郵局寄走。寄走了后又回頭翻來覆去地為馨雅收拾著行囊,衣服呀,日用品呀,當然還有女人家七七八八的東東西西,盡管她不會濃妝艷抹地化妝,但她是一個愛干凈愛漂亮的女人,東西總是不會少的。
經過一個纏纏綿綿難舍難分的銷魂之夜,馨雅懷揣著留戀和鄉愁離開了家,踏上了回故鄉之路,這是一種荒謬的真實,無奈的顛倒,錯亂的歷程,但我們卻在糊里糊涂地走。文雍送她到上?;疖囌?,相擁告別,當她穿過檢票口后那一個悠然轉身,再次揮手深情回眸,帶走了文雍的心和日復一日的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