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入了秋,既使午后陽光還是那么烈,心卻有了踏秋的感覺,想去錫城古運河畔拾幾片秋,突然思念起沿岸那幾顆樹,那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還有散落在綠色下庸懶又愜意的幾把藤椅。
因為想著拾一片秋,懶逸了一個夏日的心又開始活躍,想起草木在干旱后淋了一場雨,心是知足的,枝桿是滋潤的,既使伸起懶腰也是舒展的。
這家的茶館前門臨著南下塘的步行街,后門面對一汪河水,河水與商鋪間隔了一條小路,對岸便是著名的南長老街。此行的茶處就在這沿岸小路撐起的遮陽傘下。
茶館是經(jīng)常來的,老板娘很年輕,年輕的讓我想起我以前年輕的樣子,不懼將來。
因為秋了,不用躲在店堂的空調(diào)下隔著玻璃看風(fēng)景。因為秋了,可以散落在沿岸露天的藤椅內(nèi),閉上眼仰天聆聽早秋的問候,我想像紫外線穿越那一頂綠色的遮陽傘,星星點點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穿越胸堂,又星星點點灑得一身子的暖。又這一身子的暖,讓我想起在若干秋的午后,一段又一段美好的以往:年幼時,幼稚園小男孩送出的一塊潔粉手帕,十六七歲,被一位彼此心里喜歡的男生約了去公園看花卉展,緊張的隔了幾米遠距離,那場結(jié)束就像逃離,沉默一路,狼狽不堪。這秋下的回憶想起年幼,想起年少,青澀的令人好笑但心疼又感動。
古運河畔的南長街經(jīng)過這幾年的純商業(yè)打造,當年枕水而居的人家已幾乎不見了蹤影。雖然老街在打造上已及盡所能的借助了清名橋和古運河的亮點,不過每次行走在南長步行街,心頭空落落的總像丟了件東西,想來就是隨著原駐民的整體被遣移,打造的"水弄堂"多少還是少了點滋味,就像舞臺上濃墨重彩的王侯將相,神似就是少點韻。
慶幸的是古橋依在,河水依在,還有南長街背街的南下塘還存有自己喝望的影子。茶館的工作人員拎著水桶沿著岸堤的臺階而下,又盛了滿滿的水對著店堂及岸欄懸掛下的一盆盆植物灑上了滿滿的水,飽了水的葉子晶晶瑩瑩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好看。這一刻突然像穿越時光,想起前些年這里枕水人家屋前養(yǎng)花的場景,這一想又彌補了對老街缺乏生活滋味而產(chǎn)生的遺憾。盧梭寫過一句"很少見到幸福的人,卻常常見到一些具有很強的幸福感的人"。一條古運河,一條明萬歷年間的清名橋,一條老街,商業(yè)和原駐民并存,刻錄著年輪,這里有想像出的一份幸福感。像電影的場景,老屋、古橋和運河,只是老屋內(nèi)的主人是一位位喬裝打扮的演員。
為遺憾總是免不了的會啰嗦幾句。不過這并不妨礙下午美好的心情。喝著小茶,看沿岸的樹梢處的葉在微風(fēng)下輕輕徐動。鄰座的一圈侃侃而談,歡笑聲叮叮鐺鐺傳入了我的耳,又鄰座的女子帶來的小男孩屋內(nèi)屋外跑的歡快,門檻踏進踏出。
到了傍晚,茶館有飯店送餐服務(wù),茶桌上點上一桌子的江南美味,小酒配晚霞。再是過了黃昏,月色、對岸的紅燈籠,沿岸石徹護欄上仿古燈閃出的淡亮的燈光,當然最美的照明是桌上的那一道燭光,閃閃爍爍印著美食,印著同伴燭光下朦朧美好的臉,因一道燭光所有都變得撲朔遐思浪漫開來。
小黑是一條小狗,黑棕相間的毛發(fā),搖著尾巴就來了,溫和的陪伴在你藤椅旁,吃飯的時候看著小黑有些不忍,挑起一塊骨頭喂食給它,小骨頭在小黑的牙床下咬得咯崩作響,一會兒就吃完了。不給吃的時候小黑就安靜的走開,依舊不爭不搶。這樣的小黑乖得像一位令人憐愛的孩子,它這樣溫和的性格遇著兇猛的,會不會連殘羹剩飯的機會都沒有。這樣一想憐惜又心疼。以為小黑是一條流浪狗,向茶館的老板娘打聽小黑的情況,"是隔壁家的"老板娘這一答,心頭的石塊落了地,小黑是有主人的,有主人的疼愛,小黑餓不著。
飯后沿著河岸往清名橋方位走去,古橋經(jīng)過四百年洗禮,有些臺階已是被足下的鞋磨得發(fā)亮打滑,尤其是遇了下橋,我總是提醒自己小心小心。遠遠未至清名橋,就聽得一陣歌聲,悠揚音線引得我心里一陣陣的顫,再近,拐彎,清名橋進入了眼,臺階上站滿了人正在聽街頭藝人演唱。歌者,一位中年后男子,披肩長發(fā),極好的配著一張俊朗又略顯滄桑的臉,一身淡藍色牛仔打扮,再見地上用來兜錢的皮箱旁散落幾本《基督山伯爵》,當時迷糊,那書與他有何相干?筆落此處,恍然略悟,若干年前,他青春年紀,不正風(fēng)靡《基督山伯爵》嗎,他那一身桀驁那一頭披肩長發(fā),原是年輪影像載過的痕跡,歌者在不經(jīng)意的選擇里卻存了氣質(zhì)。歌唱時那隨著節(jié)奏偶爾甩動的肩,側(cè)過的臉,手不由自主的伸向遠方又慢慢收回,那一臉沉醉,這分明是少年為夢想才顯露的動情。在自己的情懷里癡醉夢飛,活色生香。
對街頭藝術(shù)心懷敬重,可能他們的技藝是我所不能抵達的。有時偶爾也會想過,如果我也需要一次街頭演出,我靠什么才藝去獲得路人的尊重。歌者的演出效果很好,無論是演唱水平,音響配置,還有那看似不經(jīng)意的地上小物件的陳列,除了那本《基督山伯爵》還有兜錢小皮箱內(nèi)一個大大的"乞"字,這豈是一份乞,更像是藝者對主流社會來的一個玩笑,也是歌者內(nèi)心的一點自嘲一點頑皮一份豁達,也是對世俗眼光的一點叛逆。
其實我也有某種場境下的沖動,比如陶醉于歌者的演唱中,這動情的街頭演出讓我對歌者生出無數(shù)個留戀來,我甚至有結(jié)識他的沖動,告訴他在歌聲中我產(chǎn)生出的共鳴,我想送他一本我寫的書,零亂的文字告訴他,我的內(nèi)心也藏著無數(shù)的天馬行空。但我又是克制的,這只是一場夜景,只是在月色下見到一顆璀璨的星,光輝令我陶醉。明日如舊,終究我是那個理性又帶著某份向往的平談女子。
在南長街的清名橋畔走一走,走著走著就會走出一段心動的情節(jié)。又在沿岸的茶館坐一坐,坐著坐著就會坐出一段奇妙的回憶。偶爾我也想回避現(xiàn)實,就像每一天重復(fù)的景致,讓我百無滋味,又何曾不是離開久后的每一次歸來,又被一直存在的美艷驚得目瞪口呆,留戀不已。
我想看窗外的風(fēng)景,卻忘了窗內(nèi)的景致如此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