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月言
情動終究抵不過緣淺。--------題記
火車站的廣場上人潮攢動,雖然雨點不大,但密密地打在身上,很快,也就使得衣服泛起了潮,粘糊糊地貼在身上。
我看了看來往的人,緩緩地走向售票處,售票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剛割了雙眼皮還沒有恢復好,眼瞼泛著淡淡的紫,看起來有點兇。
見我半天沒說話,她抬眼看向我,發現我正看著她發呆,便沒好氣的“嘖”了一聲,皺眉問到:“去哪兒啊?買不買票啊?!”
“買,買一張去M市的票,越早越好。”我回過神,一邊說著一邊往包里掏著錢包。
“最早十一點半的,硬座是吧?”售票姑娘敲得鍵盤碰碰響,又轉過來說到:“身份證。”
“是硬座,”我答著話,一開錢包,卻發現身份證沒在里面。
一定是和其他證件放臥室了,我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她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買了,我沒帶身份證……”說著,抱歉地沖她一低頭,轉身想離開,卻聽得后面說了小聲的一句“不買票耽誤那么久,有病吧”,我頓了頓足沒有回頭,又繼續向廳外走去。
外面的雨下得比剛才大了,我站在屋檐下發愁,這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許安的,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沒有按下接聽鍵。
想了想,又心一狠,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放進了包里,邁步向火車站旁的汽車站跑去。
好在汽車票不需要身份證,我暗自舒了一口氣,上車過后,對號入座,和我并排而坐的是個五六十歲的阿姨,見我渾身濕漉漉的,便往里挪了挪,讓我坐靠近過道的位置。
她看我坐下,抬手交叉抱在胸前,有點自來熟,“小姑娘,沒帶傘吧?淋成這樣……”
我看著她一邊笑著點了點頭,一邊拿出紙巾擦了擦臉。
“喲,小姑娘,你的臉怎么啦?那么長的一條紅印。”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會變得喜歡聊天,像是在害怕孤獨。
聽著她說話,我忽然就想起了我媽,也不知道這幾年我躲躲閃閃的說辭她聽進去了多少,偶爾雖然也能聽出她打電話語氣里多少有點責備的意思,但是她最后末了都會嘆著氣加一句:“罷了罷了,不愿說發生什么事就算了,我自己的女兒我也知道,做事是有原因的。”
一年的某個周末,我們也會約在某個城市見上一面,現在想來,好在爸媽看得開,不然我那三腳貓的說謊功夫,被打破砂鍋問到底,還不早露了餡。
也不知道,他們看著我這樣回去,會有什么反應,想到這,鼻尖漸漸有些發酸。
回到現實,我看著阿姨,紅了眼睛,輕聲說到:“沒事兒,指甲不小心刮的。”
阿姨應了一聲,又看了看我手上短短的指甲,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轉了過去。
領悟了她眼中的含義,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便將手指一收。
正好車開動了,便閉上眼睛假裝睡起來。
三個多小時過后,車終于停了,這邊的天空沒有雨,只是有點發陰。
因為帶的東西不多,所以人也比較輕松,我招了輛出租,告知了地址,心竟莫名地平靜起來。
那一刻,我只想回到闊別了三年的小窩。
到了目的地,付了車費,我站在樓下捏了捏挎包的帶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便往上走去。
在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家門外,一時竟沒了勇氣敲,就連我的牙齒也跟著心打起顫來。正在躊躇之際,卻聽到我媽的聲音從樓道里傳來,正和別人聊著菜價之類的瑣事。
我有些木訥地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聲音越來越近,等她們上了樓,我媽見了我站在門口時,明顯得一愣,半天沒說話,倒是旁邊的阿姨先開了腔:“誒?這不是暖暖嘛?!多久沒見了?平時挺忙的吧?都長成大姑娘了……”
“白阿姨好,”我看著她笑了笑,又看向我還在出神的媽,聲音有些哽咽,走過去,小聲地說了句:“媽,我來提吧。”
接過了她手里的菜,她才像如夢初醒一般,笑著同樣嗚咽著說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吧,進屋說去。”
同白阿姨道過別,我們轉身開門進了去,剛一進門就見我爸戴著老花鏡正坐在陽臺上看著報。
“老林,老林,你看誰回來了。”我媽激動地連鞋都沒換,就跑過去給我爸嚷著。
我爸聽了合了報紙,偏過頭摘下眼鏡一瞧,又戴了上去,攤開報紙說到:“回來啦?”聽語氣,就如同不是見到幾年沒回家的女兒,而且出門上了個班回來的孩子一樣。
父親的感情,永遠是很深沉的。我抿著嘴,點了點頭。
“暖暖,想吃什么?老林,你看,女兒好像又瘦了,”我媽過來拉著我的手上下瞧著,忽地看著我的臉道:“你臉怎么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看我爸抬眼看了看這邊,又低了下去。
“沒事兒,今天坐車回來的時候被人擠著刮了一下。”我勉強笑著回到,又打了個呵欠,“爸,媽,我先上去睡會,坐車久了,困得很。”
“誒,上去吧,床那些都鋪著,干凈的,等會吃飯叫你。”我媽高興地應著,邊圍上圍裙,邊一把收了我爸的報紙,見我轉身后,又對著我爸輕聲道:“老林,別看了,來廚房幫忙。”我當然知道她不是讓我爸幫忙,只是想跟我爸說說關于我的話。
我的臥室在躍層上,推開門,發現屋里的陳設還與以前一樣,原來三年來他們還是在給這個房間打掃著,仿佛我隨時會回來一般。
我摸了摸墻上貼著的海報,和書桌上的地球儀,苦笑著覺得這幾年似夢一場,那般不真實。
低頭看了看身上潮濕的衣服,自嘲地笑了笑,便轉而進了浴室。洗了澡過后,一頭鉆進了被窩,蓋著熟悉的被子,側身,仿佛看到了讀書時的自己,明明睡覺是個幌子,卻不知怎得,竟真的睡了過去。
這些年,除了遇見梁寒后,便是這一覺睡得舒暢。
等人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都已經七點過了,因為秋天漸至,所以,天色也沒那么亮。
我打開衣柜換上以前的衣服,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還真像回到了過去。
下了樓,爸媽都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見我下來,我媽忙起身往廚房走:“醒了?剛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留了些飯菜保著溫,來,趕緊吃了吧。”
我爸也走了過來,背著手道:“飯盛上,一天三頓別落下。”
“知道了,爸,”說完,我看向我媽,小聲嘟囔道:“待會……我們三個出去散散步吧?也不知道這里的變化大不大。”
我媽一邊端著飯菜一邊說到:“行啊行啊,平時我晚上只能跟你白阿姨去跳跳舞,今天也休息休息。”
“誒,你們娘倆去吧,”我爸看著我們正色道,“我跟老姜約好了下棋,現在就得出門了。”說完,便向玄關走去。
我媽用眼白了我爸,又看向我道:“你爸就那樣,老古董一個。現在不是快退休了嗎?工作也不忙,就愛拉著幾個好友下下棋釣釣魚什么的。最主要的是,和我們兩個去逛街,他不好意思。”
“知道,”我笑著回到,“我爸我還不知道嘛?”說著,便坐下吃起飯來。
吃過晚飯后,同老媽洗完碗筷,伸手挽著笑盈盈的她出了門。
三年沒回來,周遭的變化還真是大啊,像是門口斜對面的小賣部變成了超級市場,照相館也換了名字,還有街角的文具店也擴成了火鍋店。
我感慨地問這問那,我媽則輕聲細語地回答著。
路過一家店,已經忘了以前這里是做什么的了,卻被百葉裝飾的墻給吸引了,像是一個會所。抬頭一見名字,只有一個偌大的紋身圖騰。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轉過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媽,我想紋身……可以么?”
我媽聽了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隨即又恢復了臉色,沉默了半晌說到:“你現在大了,做你想做的吧。”
老一輩我知道還是對紋身有芥蒂的,我媽能打破束縛同意,想來是因為考慮到我這幾年都沒回過這個城市,好不容易回來了只想著遷就我的緣故。
我干干地笑著,輕輕推了推我媽讓她先回,見她走遠后才進了門,迎上來的店員沒有拿來圖片給我挑,而是微笑著將我帶進了一個包間,進了房間,一個長得……有點“帥”的短發女孩正盤著腿看著雜志,見有人進了來,慢悠悠地放下了書,我一看,雜志上全是關于紋身的。
她沒有笑,示意我坐,“怎么想起來紋身的?”
我看著她,回到:“我想遮蓋一些東西。”
“胎記?”她的眉毛動了動。
“嗯。”我點頭。
“紋在哪兒?”她的話題有點跳躍,我一愣,指了指肋骨下方。
“哦,那你坐這兒來,衣服脫了。我準備下東西。”她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平靜。
“不需要選圖案么?”我迷茫地看著她。
“不用,我來選。”她起身,沒再看我,徑直進了里間。
再出來的時候,她換了一身衣裳,還拿著一些東西。
紋身的過程并沒有我想象的痛,卻比我想象的久。
等我都忘掉還有時間這回兒事的時候,她輕聲地說了一句:“好了。”然后便起身邊收拾著東西,邊給我交代紋身后的注意事項。
然后將我帶到了鏡子旁,仍沒有笑意地問到:“喜歡嗎?”
我側頭一看,肋骨下一朵淡藍的玫瑰活靈活現,出奇的妖嬈。
我像魔怔了似的,回到:“喜歡”,頓了頓,又說到:“好看。”
這時她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笑容,還意外的帶著年輕女孩子本該有的自信。
她湊到我耳旁輕聲說了句:“我保證,不止你喜歡,以后見了這朵玫瑰的男人會更喜歡。”
我聽了覺得無奈,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我媽和我爸也已經進了自己的房間。我輕手輕腳地關好了門,上了樓。
剛一進屋,一下想起手機被我靜了音,忙拿出來看了看,一天的未接來電里有幾十個,梁寒意外的只有三個,其余的全是許安和蘇以澤的,還想翻來看個究竟,手機卻顯示沒電,即時關了機。見此情景,想著充電器也沒拿回來,我有些苦惱揉了揉太陽穴,將手機往床上一扔。
梁寒……也對……如果我是他,應該也不會想再見到這樣骯臟又自私的戀人了吧。
許安和蘇以澤呢?我心一沉,難道陳縈也給他們發那些照片了?那他們會怎樣看待我……
躲起來吧,躲起來吧,以后去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一切都結束了。我鴕鳥般地想著。
房間里沒有開燈,我怔怔地看著窗外,心里和此刻的天空一個色。
最近發現我好勤奮,哈哈哈!(╯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