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而今才道當時錯
文/慕涼卿卿
前情回顧：入獄后，灰心喪志的段宸璃在段宸珩的挑撥下，決定冒險逼宮奪位，最終在這場皇位角逐的戰爭中一敗涂地。段庚堯英明神武半生，卻在暮年連失兩子，心痛不已的他能否承受一切事情的真相？而一心復仇的段宸珩究竟選擇就此停手，還是要繼續前行？
炫目的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段宸珩抬手遮住部分光亮看去，眼光流轉，遠處隱隱出現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莫名地，段宸珩覺得此地十分熟悉，只是忽然想不起來，瞇著眼睛他慌張地打量四周。這是哪兒？他心道。遠處曲水虹橋樹冠后的兩人時隱時現，段宸珩身子忍不住前傾，急向前走了兩步。
“小璟乖，娘親給你擦手手。”看不清女人的眉目，只知那人身姿曼妙，嗓音溫婉。
女人俯身仔細替小兒擦拭玩鬧弄臟的小手，輕聲細語地哄著小兒，兩人步履輕盈，漸行漸遠。
“娘？母妃！”
段宸珩驚醒，無意識地坐起身，瞪大眼睛，黑暗中茫然無措地四顧張望。
“殿下？”美人睡眼惺忪，囁嚅問道。
段宸珩大口喘著粗氣，半晌，冷淡地回道：“沒事。”
聞言，美人翻了個身，轉而又睡去。
段宸珩長舒一口氣，隨意披件玄色單衣起身，兀自一人在空蕩的王府內走著，看起來毫無知覺的模樣，似怨靈一般。他垂著頭，口中念念有詞似咒語，斷斷續續，如蚊聲讓人難以聽清。
那日，誤殺阿璟的人是他安排的，出面指證段宸璃的獄卒亦是他事先安插進去。他分明命令的是潛入死牢刺殺段宸曜，只待父皇震驚趕至天牢，那人的供證再加上一封偽造的罪己書。到時，段宸曜身死，而段宸璃殺兄罪名已定，更是難再翻身。這真是個天衣無縫的妙計，段宸珩心想，但他未想到段宸曜被父皇召見，阿璟胡鬧闖進到那件牢房意外慘死！
想到這兒，段宸珩頭痛欲裂，像是一把把刀鋒在剮著他的頭層，他痛苦地抱住頭。從那之后，他便再無法入睡，哪怕熬不住僅眠了一刻，他也會立時驚醒！他的耳鳴和幻聽的毛病越來越嚴重，整日嗡嗡作響，攪得腦袋里面是天翻地覆，讓他生不如死。
所以，他不會放過段宸璃。他讓獄卒好好整治他一番，然后，他騙他。他騙段宸璃，告訴他自己從始至終都是被拋棄的那個，譏諷他、嘲笑他。最終，段宸璃上鉤了！
那日段宸璃逼宮，本是至少有五成勝算。可段宸珩提前一夜入宮向段庚堯請罪，將段宸璃的打算通通招了。然后，一切就如他所愿的那樣，段宸璃自信滿滿逼宮，卻如甕中之鱉，敗得一敗涂地！他眼見他們父子對峙，然后段宸璃拔劍自裁。
那一刻他真是激動得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可段宸珩沒想到段宸曜竟會救下段宸璃，這出乎自己的預料，更讓他不爽失望！一怒之下，段宸珩決定親自入獄殺了段宸璃！
不過，最終他沒有動手，因為段宸璃瘋了！哈哈哈，段宸珩又忍不住大笑出聲，狂笑久了竟笑出淚痕。他堂堂璃王，驕傲了一世，聽聞段宸璃被判永世圈禁牢中，之后絕食、一言不發、不眠不休，段宸曜命令不讓他死，獄卒便強灌他喝水，到第五日段宸璃崩潰吐血，最后竟然在牢中瘋顛！哈哈哈，段宸珩對他有這樣的結局很滿意，讓他這般豬狗不如、羞恥地活著或許比直接死了更令他痛快！如此一想，段宸珩善心大發，決定饒他一命。
那么，接下來是誰呢？
是的，縱使如此，縱然他日夜煎熬，他還是要繼續，就剩他一人他依舊要繼續復仇！
段宸曜那邊刺殺失手，姑且先放過他，若要再尋那樣好的機會就要放平心，慢慢等待。而眼下段宸珩首要解決的是段庚堯，他的父皇！這線已埋得夠長，是時候了收網了。
段宸珩滿面的笑容加深，眸底的寒意料峭，愈發逼人。
若將段宸璃的真相告訴父皇，他應該會開心吧？人們不都是希望知道真相嗎？
“啊，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呢！”段宸珩仰起頭，唇邊勾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皇宮，暖閣。
又是冬日，段庚堯日夜都待在暖閣里，除了早朝外幾乎不怎么出門，精神一旦衰頹萎靡，整個人明顯蒼老了許多。
年初，段庚堯為了試探兩個兒子，一手策劃了一起假謀反案，誰成想真害死了小璟。段宸璃入獄三月后，又做出逼宮謀逆的混賬事！朕的那些兒子，個個就只盯著朕的皇位，沒有幾個真心與朕親近的！想到這兒，段庚堯胸口又不由地隱隱作痛。可他又能怎么辦，為了澤宇國江山，他不能后悔啊！
“唉！樗嵐。”段庚堯嘆口氣，半晌沒得到回應，道，“今兒怎么回事，你一整日魂不守舍。”
“奴才該死。”樗嵐一驚，忙躬身請罪，“陛下有何吩咐？”
“咳咳！朕還不知道你。”段庚堯半倚在軟榻上無力地擺擺手，急咳了一陣，道，“說吧，又出什么亂子了？”這會兒再出什么事段庚堯也不意外。
“是奴才有點兒私事。”樗嵐猶豫著開口，面露難色。
“要朕幫忙？”段庚堯微微起了起身，樗嵐侍候他了幾十年，深知若非遇到真的難事，不會如此。
“奴才不敢！”樗嵐道，“奴才那個侄兒好像在老家生了什么怪病，托人送信給奴才。他是奴才家中獨苗……”
“是該多上上心。”段庚堯點頭，又道，“朕準你告假五日，你收拾一下今晚就出發吧。”
樗嵐大喜，忙道：“謝陛下隆恩，奴才先安排穩當的人當差。”
段庚堯應了一聲，深感疲乏又靠回軟榻上，合上眼準備小眠一會兒。忽然，殿外太監低聲通報，“啟稟皇上，珩王求見。”
“宣他進來。”樗嵐上前將段庚堯扶起坐著，背后墊了幾個靠枕讓他舒服地倚著，段庚堯見段宸珩進殿，對樗嵐說道，“得了，有小珩在這兒，你先退下去安排吧。”
“諾，奴才一定快去快回。”樗嵐感恩，深深望了一眼段庚堯，躬身退下。
樗嵐從身側走過，段宸珩埋頭得意一笑，下一瞬，他一副擔憂的神情上前，道：“父皇，您身子怎么樣？”
“這咳喘的毛病拖拉了小半年，精神一直也沒見好，咳咳！”說著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父皇，您要保重龍體啊！”段宸珩自顧自地坐在一旁，話語中是擔心緊張，卻并未起身向段庚堯遞去桌案上放著的水。
“唉，老了不中用了。”段庚堯緩了緩，壓下這陣咳嗽，虛弱道，“朕瞧著你臉色也不佳，今兒來有什么事？”
“父皇，可還是放不下三哥那事？”段宸珩頓了頓，終是開口問道。
果然，這句話一拋出瞬間惹怒段庚堯，猛地直起身子，大怒道：“什么三哥？他是逆犯！是庶民！和朕、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咳咳！”火氣頂得段庚堯發抖，接著又是一陣急咳，末了竟感到喉口間一絲腥甜。
段宸珩嘴角微翹，翹著腿，換了個更自在的坐姿，勸道：“父皇您息怒，您這般模樣兒臣看著不忍，畢竟這件事的原委兒臣還未向您講明。”
盛怒下的段庚堯忽略了段宸珩和煦微笑背后的一絲癲狂，厲聲呵斥：“你要給那人求情？這么快就忘了小璟是怎么沒的？你給朕滾出去！”
段宸珩坐著未動，依舊淺笑，徐徐開口：“父皇莫急，聽過下面番話，您再罵兒臣也不遲。”
段庚堯罵得哆嗦，虛脫后的整個人向前半伏在軟榻上，沉重地喘著粗氣。
段宸珩見他無力再罵，不急不緩地，道出事情的真相，“其實，三哥查出了和二哥相同的內情，若不是兒臣幾次橫加阻攔，他或許更早明白這個案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意思？！”段庚堯驚詫之下，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你、你、是你，你為何？！”
“對，是兒臣！兒臣了解父皇的心思后，怎么能不使上點力幫您一把呢！”段宸珩愈發得意，情緒異常激動，五官漸漸扭曲，“父皇，您對兒臣和阿璟不管不問，這兒臣不怪您，因為您眼中只有國事天下事，同樣也不曾多看一眼您其他的兒子。您是英明神武的好皇帝，臨了又開始想做個好父親，您覺得來得及么？”
段庚堯氣極捶胸，尖叫著：“你究竟做了什么？”
“也沒什么。只不過那日刺殺二哥的人是兒臣派去的，書信也是兒臣請臨摹筆跡精湛之人寫下的！就連最后三哥帶兵逼宮亦是兒臣一手促成的呢！”段宸珩說得神采飛揚，是的，這一切都是他親手的杰作！
“你！！！”段庚堯用力捂住胸口，臉色蒼白，哀痛道，“是你殺了小璟？！他是你親弟弟啊！你母妃她……”
“閉嘴！”段宸珩勃然大怒，高聲打斷段庚堯。晚貴妃是段宸珩的逆鱗，任何人碰不得！
“為什么？你想做儲君？”段庚堯艱難地開口問。
段宸珩怒極反笑，道：“兒臣對那個虛無的位子沒興趣，兒臣喜歡看你們幾人相互猜忌！想看你們不得好死！”
“滾！你給朕滾！”段庚堯暴怒，發狂般吼叫著，連咳著噴出數口血。
段宸珩安靜地望著段庚堯在軟榻上一點點失控，道：“您別總這么心急，父皇，兒臣說完后自然會走。”
“滾、滾……”段庚堯止不住的咳血，好似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般，喉嚨火辣蝕骨地疼，烈火灼燒的滋味，一手顫巍巍地指著殿門，低吼道，“給朕滾！”
“父皇這咳疾自去年入冬后，就一直沒好轉過吧……”段宸珩故意停下來，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說什么？”段庚堯霍然抬頭，充血的眼眸死死地直視著他。
“您請安心，兒臣近年來略懂些草藥，要不要兒臣幫您瞧一瞧？”
段庚堯心冷如墜深淵，身子驟然顫動，“你給朕下毒？跟你那個娘一樣！朕掏心掏肺對他那么好，把最好的都賞給她了！可為了個江湖上的野男人，她那個舊情人，這個毒婦竟敢對小曜下毒！”
段宸珩立時沖上前，大手一把扼住段庚堯的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住即刻殺了他的沖動，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父皇，兒臣奉勸您說話留神！”
“咳咳！”段庚堯被捏住脖子，忍不住地劇咳，一口污血從嗓子咳出，點點猩紅噴濺段宸珩一臉。
段宸珩嫌惡地將他甩向一旁，“你不配提她！”
“逆子！”段庚堯癱在軟榻上，半晌，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兩個字。
“父皇想知道您是如何不知不覺變成這副模樣嗎？”段宸珩站在他面前，眼神怨毒，“是您的妃嬪，哈哈，您想不到自己的女人會耐不住寂寞爬到自己兒子的床上吧？哈哈哈！”
段庚堯喉嚨里發著嗚嗚的低鳴，支吾著竟不能言語，細看過去，竟順著嘴角流出渾濁黏膩的口水，整個身子像是被泥石澆筑般僵硬。許是意識尚還清明，他不安的眼睛暴露了此時心底慌亂。
“咦，父皇您覺得難過？”段宸珩像是并不意外段庚堯的異樣，緩緩到他身邊坐下，“您別急，慢慢來，反正今夜就只有兒臣陪著您。”
段庚堯就這般癱坐了一個多時辰，指節已經失去知覺，寒冷不斷擊潰他的意識，整個人難以集中精力。
“父皇，要兒臣叫太醫嗎？”段宸珩也坐得乏了，上前附到幾近昏厥的段庚堯耳邊，低聲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叫太醫的，因為兒臣根本就沒有給您下毒，兒臣就是想活生生的氣死您！哈哈哈！”
段庚堯強撐著睜開眼，瞪著他，喉間又發出嗚嗚兩聲，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段宸珩不屑地嘲笑，起身沖向殿外，大喊道：“太醫！來人！傳太醫！”
很快，太醫院眾太醫趕至，半個時辰后，太子、曜王等人也匆忙趕到。
太醫院首宋太醫細細查過一番后，道：“皇上長期消極虛弱，今夜急火攻心，致使中風昏迷。”
段宸曜渾身一緊，沉聲道：“樗嵐人呢？怎么回事，父皇怎么會忽然中風？”
段宸曜那邊話還未說完，就見段宸珩撲通一聲跪倒，哽咽著爬上前，“二哥，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想著年節前是不是可以饒過三哥，我不該向父皇求情的！”說著，段宸珩放聲大哭，伏在地上，“父皇，兒臣罪該萬死！”
“你先起來，堂堂王爺成什么樣子。”段宸曜蹙眉將他從地上撈起來，交由身側的公公扶去偏殿。
另一旁，段宸瑜出奇地冷靜，沉聲問道：“父皇情況究竟怎樣？”
“回稟太子殿下，皇上情況不容樂觀，若是熬不過今夜，就……”宋太醫微頓，搖了搖頭，直言道。
段宸瑜愣了幾分神，神色凝重地讓人看不透，半晌，只道：“本宮知道了，你們盡力醫治便是。”
“諾。”
聞言，正被攙扶著走出暖閣的段宸珩，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淌下，嘴角卻毫不遮掩地緩緩勾起……
未完待續……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請自行腦補BGM……
短暫的年假結束，新年大家一起加油！
很感動去年大家對我的支持，尤其是LK貳玖和莪和妳兩位小天使，雖然我不認識你們，但卻一直是我寫作的動力。謝謝！愛你們，比心！?
莫要糾結為啥男女主最近戲份過少，是不是忘了充值，人格魅力還沒有配角刻畫的細致。不要著急嘛，等這些配角都解決了之后，后面安安心心寫我們主角大大的故事啦！
多多支持，么么噠！(*ˉ︶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