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故人來

昨天和楊楊微信聊天,無意中說了句:“我們這里下雨了,今天好冷。”楊楊飛快地回我:“深圳27度,藍天白云陽光。”

羨慕呀,想想看,已經是11月底了,即使是正午頭走在北方的大街上,也是寒風蕭索,陰雨綿綿,最高溫度5度其實還不算是很嚴寒的天氣里,人們已經忍不住裹緊了棉衣,縮緊了脖子,低頭快步找尋溫暖的“窩”。被風刮掉的落葉幾乎把馬路和草坪鋪滿了,到處黃黃綠綠的,可憐這些冬天的信使們,在雨水的浸泡和路人的踩踏下,像帶著淚痕的蝴蝶,撲倒在大地母親的懷抱里“哭訴”……雖然馬路上人來人往,但每個人都步履匆匆,面部表情僵硬的像打了美容針,也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在詩意地尋找冬天的痕跡,人們對自己說的最多的就是: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可是,在那個沒有冬天的城市,卻陽光溫暖和煦,草木蔥蘢繁盛,閑下來的人們可以在藍天下逛街購物喝咖啡,可以看白云悠悠草長鶯飛,或者去海邊曬個慵懶的日光浴回憶下難忘的初戀時光。姑娘們短袖長裙身材旖旎,構成了這個城市美麗的風景線;小伙們只需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在燦爛的陽光下微微一笑就“撩妹”無數。人們永遠不會談論“你家暖氣熱乎嗎”“熱力公司的維修電話是多少”這樣俗氣卻又應景的話題,每個人的臉上都像這個城市的溫度一樣,顯得格外的熱情洋溢、活力四射。在這個經濟繁榮發達的地方,人們聊的最多的是:你在哪里發財?你公司什么時候上市?真是歲月奔騰,河山大好!

不得不感嘆,祖國地大物博就是好,東西南北中,氣候人文各有不同,當我們拋下生活的包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時,空間是多么廣闊!

我一位酷愛旅游的朋友,就把每年春節的小長假過得活色生香,要么去冰天雪地的哈爾濱看冰燈、滑雪,體驗“接吻都能把嘴唇凍住”的徹骨之冷,要么去四季如春的三亞潛水游泳喝椰汁,擁抱陽光與大海,再期盼著來一段夢幻唯美的桃色邂逅。

一年復一年,她也從一個瀟灑的獨行客,變成了兩人行、三人游;她的旅行包,也從最初只有牙膏牙刷防曬霜,到不期然多了剃須刀攝像機,再到現在奶粉奶瓶尿不濕,仿佛開了個雜貨鋪。當年那個棋琴書畫詩酒花,流連山水做著流浪夢的文藝女青年,變成了如今膀大腰圓聲如洪鐘,攜兒帶夫出行只去動物園、科技館的賢妻良母!我最愛打趣她的一句話是:山川已經載不動你的悲哀了,所以你開始轉戰這些人間熱鬧地。她白我一眼,一臉嚴肅: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我這朋友還是一個人嗎?活脫脫一出變形記呀!

從小在北方長大的我,因為體質孱弱,一入冬氣管炎的老毛病就犯,夜里經常咳嗽的死去活來,大碗小碗的偏方、中藥不知喝了多少,可難纏的咳疾還是年年冬天不請自來。這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對北方的冬天恨之入骨,天那么寒,地那么凍、北風那么凜冽,身體不好了,心情也跟著抑郁,去一個沒有冬天的地方該多好!

在孩子上小學的時候,我的夢想終于實現了,我們一行媽媽團帶著各自的寶貝們去了一趟海南。時值北方的嚴冬,去之前個個穿著里三層外三層的棉服,等一下飛機,初夏般的感覺立刻讓我們興奮起來。天那么藍、草那么綠,只在電影里才能見到的椰子樹、棕櫚樹就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行道樹,穿著短褲T恤的年輕人騎著賽車風一般地劃過。這是多么輕柔的風呀,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像姑娘們在輕輕拍臉做按摩,真是“清風撲我面,撲面復繞身”,哪里有北方冬天的沉重,迎面而來的是歡快、輕盈和滿滿的元氣感!在這里,我們第一次吃到了現摘現賣的椰子,那么大一個才5元錢(時間有點久了,記不太清,好像是這個價),抵得上好幾瓶露露的分量,吸完了濃稠的汁液,肥厚的椰肉也可以吃。我們還去參觀了熱帶植物園,喝了據說是用本地最好的咖啡豆磨的免費咖啡,香濃中微微的苦澀讓我瞬間愛上了這種時尚飲品,當即歡歡喜喜買了一大包,誰知到家沖泡后全沒有了當時令我心儀的味道。我想可能是一方水土養一方植物的緣故吧,跟著我到家的咖啡,也像跑丟的孩子一樣離開了熟悉的環境,生機與韻味也一并丟失了。

那趟海南之行是快樂的,我們吃到了很多味道奇怪長得也奇怪的水果,什么蓮霧、榴蓮、柚子、木瓜、山竹,而且我第一次知道火龍果竟然沒長在樹上,而是長在了類似仙人掌(比掌要瘦)的葉片上,因為“像一團憤怒的火球所以得名火龍果”。我和一株火龍果大大方方合了影,回去后把照片壓在了我辦公室里的玻璃板底下,誰來串門看到了都會發出驚呼,原來火龍果是這樣式長的!不過直到現在都令我想不通的是,那樣氣候怡人陽光充沛的地方,它為什么會憤怒呢?

也許人們總是對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再美的地方,因為看得太久,也不免起膩。我的一個南方的同行,最大的心愿就是帶著兒子到北方看一場雪,體驗什么叫“飄飄灑灑,鵝毛大雪”。那年冬天,他們提前看好了天氣預報,直奔祖國首都天安門,預計好了在賞景的同時,會突然天降大雪。可是等呀等,已經玩了好幾天,第二天就要返程了,老天爺也不開眼,連個雪粒子都沒下。娘倆失望的不行,覺得此行只能遺憾而歸了。誰承想,第二天兒子一拉開窗簾,窗外竟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飄飄揚揚的大雪似乎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兒子高興的在雪地上一路撒歡狂奔……

我在南方出生,在北方長大,成人后又去了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名山大川,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聽見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疑是故人來。是的,我是故人,前生曾經暢游此地,在這里許下了三生石之愿,今生故地重游,祈愿來生還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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