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在集士港小鎮(zhèn)的最后一個春天。
今年的暑假里,我就要搬家前往別處去了。
主臥的飄窗外,是兩大片田野,綠油油的麥苗茁壯地生長著。兩大片田野的中間,是一條窄窄的小溪,溪水緩緩流淌,寂寞又安耽。溪里時常會有幾只鵝,或者一群鴨子在鳧水,在鴨群的西北方,清晨還可以聽到雞鳴聲。
小溪是南北走向,在我這幢樓前一下丁字型展開,往東西兩面敞開去了。從視覺角度看,這南北走向的小溪,似乎是水一直流到了我家。據(jù)說從風(fēng)水角度看,水主財,房前有水流過,這戶人家財運不錯。財運如何不得而知,單是這好運兆還是讓人欣喜的。
在這條溪、這方田野與我家之間,隔著一條馬路,還有一爿廠房。廠房是東西走向,一衣帶水狹長走勢,到了我住的這棟樓東邊便打住了腳步,不再有廠房出現(xiàn),所以,從我家窗外望去,視野較為寬闊。
在馬路和溪水之間,隔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屬于廠房的勢力范圍,終年荒廢著。曾因為散步,發(fā)現(xiàn)了圍墻里覆盆子:每年的春天我都會站在圍墻外,和等公交車的人一起搶占紅艷艷的果實;我也曾不顧路人的驚訝眼神,翻越高高的圍欄,就為了采摘那一顆顆飽滿晶瑩又散發(fā)著誘人香味的紅果子,以滿足口腹之欲。
似乎是兩三年前,東邊的這爿廠房清空,稍作改造成為了一個商場。于是,透過我家的飄窗,我看到:左手邊宿舍樓的空調(diào)都拆掉了;往東邊去,廠房里的各項機器、儀器設(shè)備陸續(xù)搬走了;工程隊陸續(xù)進來了,嘈雜的噪聲從早響到晚。然后我又看到:房子里的被清空了,內(nèi)墻壁全都敲掉了;原本被廢棄的空地起先堆滿了雜物,后來又堆滿了建筑垃圾。
不知從哪天起廠房的外觀變漂亮了,紅墻黑瓦;墻上的玻璃全都換成了嶄新的,夜晚橘色的燈亮起,給人以暖意;工程隊去了又來,來了又去,一批批,從未斷歇。
垃圾和雜物似乎一夜之間都搬走了,變成了一片停車位,路旁、樓間、溪水邊,李樹、梨樹、櫻花壞繞,在這個春日里,頗有“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意境。
因為疫情,我把我的書桌搬到了飄窗上,得以能時時見著這春色。西邊的梨花肆意綻放,在蔥綠的田野映襯下,頗見風(fēng)骨;東邊兩幢樓之間也植了一株梨花,陽光斜落,梨花羞澀,從墻壁間探出,像極了“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女子,嬌滴滴地,帶著一點淘氣、一點靈氣、一點嬌氣,卻給人無限心悸。
從飄窗再往遠一點望去,那是寧波西高速路口,我歸家的方向。每次看著飛機從機場起飛,或者是降落到機場,想象著一幕幕離別的場景,被留下的那個人的心境總能輕易闖入我心。有人說,到不了的的地方是遠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鄉(xiāng)。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來年的春天,春依舊,是否會人空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