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落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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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錘子是在男閨蜜二十歲生日那天。
男閨蜜的學校放寒假比我們學校早，那天他一下飛機就拖著行李直奔我們學校，他在電話里跟我說，我給你帶了個帥哥，你最好是先好好打扮一番再出來。
我記得那天是1月9號，我剛考完線性代數，心情大好。我開玩笑說沒問題啊，我一定會讓他對我一見鐘情的。
可結果是，我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我和男閨蜜約在圖書館門口見面。五點鐘天黑的很快，我穿著套頭針織衫和短裙，外搭一件復古格子毛呢外套急忙忙地趕去赴約。
海南的冬天其實并不冷，但是風很大，吹得我一顫一顫的，走路彎腰駝背。
“這么冷的天你不穿打底襪的？”男閨蜜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直打哆嗦的我，驚訝地問。
我這才意識到，我竟然忘記穿打底褲了！哇靠，怪不得這么冷！
我的臉刷一下紅了，弱弱地回一句：“我剛才太急了……”
“趕緊回去換衣服吧，別凍著了。”站在一旁的男生說。
我抬眼看向他，高瘦的個子，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和深色的牛仔長褲，眉清目朗。嗯，確實很帥。
男閨蜜抿嘴有些戲謔地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別發愣了，趕緊跑回去啊。”
我反應過來后，不淡定地點點頭，然后不顧形象地轉身往宿舍跑去。
這就是我和錘子的第一次見面，場面尷尬令人無語。冒冒失失的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男閨蜜和錘子在我們學校附近訂了一間房，行李放好后，男閨蜜把他在醫院里實習的女朋友也叫了過來，我們四人在旅館的房間里看了會電視，然后出去外面吃火鍋。
吃完火鍋，男閨蜜的女朋友說她想去看電影。由于這兩個星期來我一直熬夜復習，身心疲憊，填飽肚子后，我只想快點回宿舍好好地睡一覺。
“你們去看吧，我先回學校了?！?/p>
“那我送你吧?！卞N子看著我說，見我眼神躲閃，他低聲地補充一句，“我不想……當電燈泡?！?/p>
男閨蜜立即給他甩來一個白眼：“好啊，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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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校的路上，我問錘子：“你和箱子（我給男閨蜜起的外號）是怎么認識的？”
錘子說：“我們是大學室友?！?/p>
“哦?！蔽倚α似饋?，“老鄉兼室友，好有緣啊?！?/p>
“嗯嗯。”錘子朝我笑了笑，俊秀的側臉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白皙而柔和。
穿過籃球場就是宿舍樓了，我說，“就送到這兒吧，謝謝你。”
錘子停住腳步，漆黑的眼睛里有淺淺的笑意，他把手插進褲兜里，說，“好的。晚安?！?/p>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有很多的情緒，如干花一樣，在我的腦海里，飄來蕩去。
錘子的臉帶著絕殺的殺傷力，就那樣一路殺到了我的心里。我覺得自己變得不一樣了，呼吸不一樣，心跳不一樣，怎么也靜不下來。
原來，喜歡是這樣猝不及防的一件事。
凌晨三點，我爬下床去喝水，看到下鋪的果果還在追劇，她摘下耳機問我：“你怎么還沒睡？”
我微微一怔，欲言又止。其實我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過了一會兒，我定定地看著果果，坦白地說：“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生了?！?/p>
“哇，恭喜呀?！惫f，她向來習慣以樂觀的態度看待一切。
我嘆了口氣，拎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開水。
“你這是什么表情？”果果扭過頭小聲地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你……男閨蜜了吧？”
“不是！”我盡量壓低聲音，揉了揉眼睛說：“是男閨蜜的朋友?！?/p>
為了不吵醒其他舍友，果果激動地把我拉進廁所，輕輕關上門問：“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吧?！庇械脑捘虚|蜜肯定會告訴我的。
“那你顧慮什么？喜歡就去追啊?！?/p>
“算了吧，我臉皮薄……”
“心動很難，遇見了別錯過。”果果抓著我的手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張紙。幸福要主動爭取，青春不要留白。”
許是果果給了我勇氣，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找男閨蜜要了錘子的電話號碼。
“你真看上人家了？”男閨蜜在電話里問，語氣驚訝。
“嗯吶，但是你要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不許搗亂聽見沒？”
“好好好?！蹦虚|蜜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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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1號我們學校正式放假，晚上我第一次給錘子發信息，問他，“你還在海口嗎？”
他很快就回復了我：“在呢。箱子去找他女朋友了，我現在和同學在KTV嗨歌，你要過來嗎？”
“不了，那你好好玩吧?！蔽疫t疑了兩秒才把短信發出去，心里莫名地失落。其實我內心是想去的，但是又不好意思。男閨蜜不在，我找不到接近錘子的理由。
“聽箱子說你明天回家？”錘子問我。
“嗯，中午十二點的票?！?/p>
“我明天沒什么事，我去送你吧?！?/p>
我不由得喜上眉梢，來不及矜持就馬上回“好的”。
第二天我六點鐘就起床了，花了兩個小時收拾行李，然后洗頭洗臉敷面膜。磨磨蹭蹭到十點多才出門。
風風火火趕到高鐵站，電話響了，是錘子。他問我在哪里，我說我在排隊取票呢，他說他剛下車。
取票出來，我就看到錘子拎著一袋東西向我走過來。
“吃早餐了嗎？這是面包和水果，拿給你車上吃。”他對我笑笑，風吹亂了他額前的劉海。
“謝謝?！蔽因v出一只手接住，心里滿滿的感動。
從這之后，我和錘子的關系突然變親近了很多，每天都互發短信。春節前夕，他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一聊就是兩個多小時。那段時間，我高興的要飄起來，我媽和我弟都有點懷疑我是不是談戀愛了。
曖昧了一整個寒假，錘子回校的前一晚約我去看電影了。那晚我心情低落，明明看的是搞笑片，最后卻哭得稀里嘩啦。
錘子站在我面前，突然伸手輕輕地抱住了我，他說，“乖，別哭。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等我回來?！?/p>
原來他知道我為什么會哭。
沒有表白，沒有鮮花，甚至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我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果果說我真幸運，她最羨慕這樣的愛情了，你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你，一次擁抱就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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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告訴男閨蜜我和錘子正在交往時，男閨蜜嚇了一跳。
“你們才認識一個多月就在一起了？”
“嗯，很奇怪嗎？”我不理解男閨蜜為什么會如此詫異。錘子不是他介紹給我認識的嗎？我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我，我們順其自然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沒毛病啊！
靜默片刻，男閨蜜問：“你了解他嗎？”
“不了解。不過可以慢慢了解嘛。”
“我怕你受傷?！蹦虚|蜜一本正經地說。
“哎呀，不會的?！蔽也恢滥膩淼淖孕?，含笑說，“他要是對我不好，我分分鐘甩了他。”
事實證明，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如果當初我多問男閨蜜幾句“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受傷呢？難道錘子不是真心喜歡我的嗎？還是他很花心？”
哪怕男閨蜜含糊其辭，起碼我心里有個底，也許會重新考慮這段感情，不會傻傻的不求回報地付出。可是初戀不都這樣嗎，因為愛得純粹，所以傷得徹底。
和錘子異地戀一年，我發現他對我越來越冷淡。我給他打電話經常不接，發短信也是隔很久才回。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忙，因為他跟我說過，他要考研。
五一，男閨蜜回島找他女朋友，我問他，“錘子呢，他怎么沒有回來找他女朋友？”男閨蜜想了想，笑著說，“他沒錢啊，你以為坐飛機不要錢哦？”
我說，“那我去找他吧?！碑斕煳揖唾I了一張去長沙的機票。
那是我第一次出島，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滿懷期待地奔向一個人。
我到達錘子學校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錘子叫我在學校門口等他出來，別亂走。
我撐著雨傘站在路邊，看著車來車往，看著雨淅瀝瀝地下，看著天色一點一點地黑下來。
原來等待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的，急切而焦慮，內心充滿不安，可轉眼間又變得柔軟而甜蜜起來。嘴角不自覺揚起的微笑，似乎在告訴自己，這輩子奮不顧身的愛情，擁有一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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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錘子看到我會很高興，會很用力地抱緊我。然而沒有，他只是從我手中接過我的包，淡淡地說：“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p>
我沒想到錘子的表現會這么冷淡，心里很委屈，突然有點兒想哭。
“我來，是因為我想你啦。沒有提前說，是想給你個驚喜……”
“傻瓜。”錘子摟了摟我肩膀說，“萬一我不在學校，你一個人怎么辦？”
我抬頭看著他，目露探究：“你打算出去玩？”
“沒有，我隨口說說而已。走，我們先去吃飯?！?/p>
那頓飯吃的很安靜，我和錘子都沒有說話。吃到一半，我才猛然想起――我還沒給男閨蜜打電話報平安呢！可是我的手機快沒電了。
于是我對錘子說：“借你的手機給我打個電話?！?/p>
錘子怔了一下，眼睛里竟然閃過一絲的慌張。我心里咯噔一下，直覺告訴我，他的手機里有秘密。
“算了，我晚點再給箱子發信息吧。”我垂下眼，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我們在賓館住了下來，看著潔白的兩張床，我問錘子，“你想睡哪一張？”
“隨便?！卞N子把我的包包和他的手機放在電視機旁，徑直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QQ上有人給他發來消息。
“在嗎？”
“我們明天幾點鐘出發去張家界？”
我一看頭像，是個女孩子。
沒等我緩過神來，錘子已經飛快地從我手中搶過了手機。
那晚，我們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爭吵。我氣急敗壞地拿起枕頭扔在他的臉上，哭著把他趕出了房間。
我沒有備胎，也不玩曖昧。我所有的溫柔和寬容、撒嬌、眼淚和笑容、好壞脾氣孩子氣都給了他?。可是他還是喜歡上別人了。
我拿出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然后打電話給男閨蜜，叫他幫我從網上訂一張回島的火車票，明天的，越早越好。
“你看好票了告訴我一聲，我轉錢給你?！蔽規е耷徽f，“還有，什么都別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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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錘子分手后，我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你要接受這世上所有突如其來的失去：灑了的牛奶，遺失的錢包，斷掉的友情，走散的戀人。當你做什么都于事無補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過的好點。丟都丟了，就別再哭了。
慢慢的，我終于熬過來了。時間真的是一劑良藥。
轉眼兩年過去了。男閨蜜結婚那天，我在他的婚禮上，碰見了錘子。
錘子喝了很多酒，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問，“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為什么不接？”
我心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說：“因為喜歡你，我丟了十分之九的性命，我好不容易活了過來，不想再送死了?！?/p>
抱歉，我要往前走，不回頭了。愿你過得好，祝我也順心，不談虧欠，謝謝曾遇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