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在牛愛國一句“不,得找”中戛然而止,讓人措手不及。有些話,說的是這回事,其實心里是那回事。牛愛國到底在找什么?是曹青娥臨終的一句話,還是羅長禮當年的不辭而別,還是龐麗娜和老尚的私奔,還是章楚紅的音訊全無。也許,在他心里,本是沖著一句話、一件事去的,結果卻抽絲剝繭,越理越多,越理越亂。他找尋的不是一句話,而是內心對現在的苦悶。用過去的舊事來解新愁,他到底能想明白嗎?
讀劉震云的書還是從《一地雞毛》開始的,他對蕓蕓眾生的百態,對生活中的各方場景,都有直抵本質的剝離,將人心刻畫的淋漓盡致,直搗要害。雖時代不同,但人心未變,所以讀過他的文字,總忍不住在心中默默點頭,是的,就是這樣,亦或是原來是這樣,這就是生活。
回到《一句頂一萬句》,本書上篇寫了失去養女的吳摩西為了尋找,離開延津;下篇寫了吳摩西養女的兒子牛愛國,為了尋找,走向延津。“一出一走,延宕百年。”他們貌似尋找的是人,實際上是尋找一句話,尋一個能說著話的人。這也是一句頂一萬句的緣由吧!我們生在世上,誰不都在尋著幾個能夠說著話的人?
楊百順,也就是后來的楊摩西,再后來的吳摩西,最后的羅長禮,他到底是哪一個?我想,他們都是他,只不過是不同時間段里,歷經不同過往的他,不同心境和想法的他。故事讓人想到這是一個百年的輪回,人們一代代的延續,事情還是那些事情,人卻不是那些人了。吳摩西假裝尋找吳香香和老高,多年后,他的養女曹青娥的兒子牛愛國,又去假找龐麗娜和老尚。一個是曹青娥的養父,一個是曹青娥的兒子,沒想到,多年過后,物是人非,不同的兩代人卻干著同一件事。
《一句頂一萬句》是一個浮世繪,盡顯人生百態。人活一世,從出生便是一個紛雜的關系網,親人、朋友、鄰居,甚至陌生人,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聯系。而這種聯系的背后,都是一句話的事,家人也好,朋友也罷,孰近孰遠,都是一個話由。血緣關系遠近,相識時間長短,能說上話的才是知心人,才能聊到一起。不是身份高低、親疏遠近、年齡大小,而全在一句話上。
合上書本,閉上眼睛,你的面前便會浮現出楊百順、牛愛國幾代的復雜關系網。劉震云筆下沒有大格局,卻展現出普通人的大世界。親人的親人,朋友的朋友,陌生人的往來,這本書中是有多少個人物,串成了主人翁的一生。想來,不禁令人唏噓。再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每一個人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你沒有把你遇見的人和事一樁樁的碼放開來,原來,人人都是一個故事,人人都是一本書。
故事的前言中這樣寫到:“話,一旦成了人與人唯一溝通的東西,尋找和孤獨便伴隨一生。心靈的疲憊和生命的頹廢,以及無邊無際的茫然和累,便如影隨形地產生了。”想來,現代人又何嘗不是呢!心中有喜悅想要分享,面對有難事,又想傾訴。這何嘗不也是想找個能說著話的人呢?網絡的發達更令人們這種表達和訴說的欲望變得更加強烈。我們都在不斷的表達,不斷的尋找呼應。
人生是一個不斷尋找與追尋的旅途,我們都在找尋那個能說著話的伴。愿你我都有知心人,夜半尚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