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羅馬的青旅認識了一位智利青年,自稱已經(jīng)把歐洲跑遍該回國了。我問他覺得去過的地方中哪兒最好玩,答曰阿姆斯特丹。問原因,他用結(jié)巴的英語簡短總結(jié)說:“成人迪士尼”。
荷蘭本不在我的行程中,直接改行程了。事后回想了一下天秤座的我這輩子好像沒這么果斷過。
(二)
在阿姆斯特丹的青旅大廳等待時,看到一群英國中年禿頂老男人也在check
in。還為房費的事兒跟老板吵了起來,吵著吵著老男人們自己都笑了,因為房間實在也沒幾個錢,就自嘲說去他媽的吧,Let’s get
stoned。然后轉(zhuǎn)身就問我最近的咖啡店(抽大麻的地方)在哪里,我說我也剛到啊不曉得。他們說那要不要一起去,我說先算了。
(三)
進房間,發(fā)現(xiàn)八張床,人都不在,只有一個正在洗澡的。五分鐘后洗澡的這位推門出來,是個英國年輕小伙,跟我差不多大。互相問候了一下,他問我有沒有
安排,沒有的話就跟他一起去咖啡店。在咖啡店里我問他說是不是很多英國人都定期來這里抽大麻,他回答說是啊機票便宜,來抽上一周再回英國,像個小休假似
的。我問他一般還做什么別的么,他說偶爾吃迷幻蘑菇(MagicTruffles,嚴格來講并不是一種蘑菇,跟所謂的psilocybin
mushroom好像略有不同),不過這段時間都是他獨自過來,就沒吃。我問會什么感覺,他有聲有色地敘述了一番后我覺得必須吃一次了。
(四)
賣蘑菇的地方叫Smart shop,這種店在阿姆斯特丹比麥當勞要多,我隨便找了家。店鋪外的裝修很干凈整潔,純白色,有點像藥店。
我進去后跟店員說想買一盒蘑菇吃。他問我要哪種,我說不知道啊給推薦下。他說你就講講你想看到點什么吧。我說啊?都能看到點什么啊?他說能看到很多
不同東西,龍什么的,不過估計你也是第一次吃,就給你一份中級的吧。接著就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并嚴肅對我說有兩條建議:首先不要一個人吃,得有人陪
著,最好是有清醒的人陪著,因為如果效果強烈的話會有恐慌感,人多了會好點。其次是不能在大街上吃,因為到時候會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走在街上容易出危險。
基本只能在兩種地方使用,私人場所或者指定公園。
我后來回想了一下,這兩條建議我跟故意做對似的一條也沒遵守。
(五)
拿著精美小盒我就跑去公園了。想找個人陪,但發(fā)現(xiàn)比較不現(xiàn)實,昨天那個英國小伙也已經(jīng)回國了。自己就在公園里先轉(zhuǎn)了轉(zhuǎn),兩旁的草坪上坐了很多抽大麻
的青年,一邊抽一邊看著跑步運動的人們傻笑。我在湖邊挑了個地方坐下。又站起來。因為突然想到自己萬一到時候產(chǎn)生幻覺意識不清醒,不能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一
不小心走到湖里的話那是非常丟人啊。必須換個地方。
找了片比較空曠的草地,坐下打開盒子,發(fā)現(xiàn)除了一盒15克的蘑菇外還有一本說明書。太專業(yè)了,趕緊讀一下吧。這一讀感覺這玩意兒有點厲害了。照給大家看看。
這段是講食用蘑菇后產(chǎn)生的影響,其中幾句是說食用后會對時間的概念產(chǎn)生改變,記憶變模糊。甚至有喪失對主體的感覺,也就是體會不到“自我”了,感覺像是融入了全宇宙,牛逼。
說明書后幾頁是對蘑菇種類的介紹,介紹中說明有些能讓你產(chǎn)生變成一條龍的感覺,有些能讓你感到跟智者交談,或變成忍者等等。不過我買的這款蘑菇好像只能讓我產(chǎn)生模糊幻象,而非具體幻覺。
(六)
按照說明書的指示先吞了一半的蘑菇,味道比較干澀,吃完后等了五分鐘感覺除了餓以外沒任何反應(yīng),就把剩下的也吃了。平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下就睡過去了。四十分鐘后醒來發(fā)現(xiàn)還是沒反應(yīng),心想是不是這蘑菇過于低級,藥效被我一覺睡沒了。于是很掃興地起身走出公園。
非常餓,還特別渴,又開始頭暈,就走去一家面館點了份炒面一杯可樂。飯館很擠,找了個空座坐下。
狠吃了兩口面喝了幾大口可樂,頭不暈了,也不餓了,突然感覺異常精神,有興奮感。低頭看面,感覺視野與平時不同,碗和面都變得很大,一切看得非常清
楚,像是照相機變焦拉近了的感覺。更好玩的是在我眼里炒面逐漸開始扭動并從碗中滑落。媽的花椰菜也開始跟著扭了。太炸裂了,突然特別想笑。但心想身邊人非
常多啊,一個人突然笑起來太丟人了。但真的忍不住,就直接把手機拿出來假裝看看新聞啥的,邊看邊笑。
手機屏幕也變得非常厲害,所有app圖標都從扁平化重返3d了,打開相冊,每張圖片都跟gif似的。剛才在湖邊照的幾張照片在我眼中出現(xiàn)了明顯光線變化,日出日落那種。我笑得更厲害了。
估計早就被旁邊的人發(fā)現(xiàn)異常了,但我有點不敢扭頭看旁邊的人。萬一看到人臉扭曲變異,怕自己一口面噴人家臉上,怪不好意思的。先盯著自己的手看看
吧,噴了,發(fā)現(xiàn)這手我能看一年。可以看到肌肉、血管和血液流動,透視了。我突然有點緊張,覺得周圍的人肯定都在盯著我,就趕緊戴上連衣帽走出飯館。
(七)
出飯館后發(fā)現(xiàn)大意了,不該出來的,阿姆斯特丹這地方自行車特別多,來來回回的,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失去了一種對遠近的識別功能。就是說分不清來來回回車的遠近,完全過不了馬路。
如果非要過馬路,就先確定馬路空曠,迎面過來的車離自己很遠,之后趕緊沖刺過去。
我第一反應(yīng)是回青旅,畢竟房間里安全點。于是拿出手機打開谷歌地圖,又噴了,屏幕上非常光怪陸離,道路與河流的標志都快速扭動,看不懂了。
于是踉蹌到一條河邊,人比較少,終于可以停腳環(huán)顧一下四周了。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飽和度好像被調(diào)高了很多,眼前的景色絢麗無比,有掏照相機的沖動。走著
走著又感覺世界灰暗下來,只有某幾種特定顏色會定期浮現(xiàn)出來。比如說突然眼前的所有紅色都被加亮,我能注意到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所有紅色的東西,周圍則幾乎
是黑白的。突然又變成綠色物體被加亮。超能力的感覺。
(八)
之后接二連三產(chǎn)生了一系列幻視和幻聽,期間有一陣想尿尿,看到河邊剛好有一個男士專用小便池,半遮擋的那種。我他媽硬是沒敢進去。因為這類玩意兒之
前沒見過,然后怕是自己由欲望驅(qū)使幻想出來的產(chǎn)物!萬一此物非彼物,等進去尿完發(fā)現(xiàn)是個電話亭什么的,我就真崩潰了(事后驗證真的是半遮擋男士專用高檔小
便池
之后的時間里感官幻覺減弱了,但情緒變得非常惆悵。事后再看說明書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吃的這種蘑菇可以放大情感,就是說本身高興的話吃完蘑菇會更高興,但
如果本身有點抑郁緊張,這種負面情緒也會隨之極度加深。所以初始情緒很重要!這就是所謂的good trip和bad
trip。但我的初始情緒真是一泡污啊:自己吃個蘑菇連陪同的朋友都沒找到,后來又擔驚受怕的在街上亂逛。所以我變得特別傷心,覺得自己猴慘,猴猴慘!想
起此次旅行中自己一個人經(jīng)常非常寂寞,又想起花了很多錢,當時的我扶著一座橋的圍欄竟然不想動了,想哭(忍住了
(電影‘22 Jump street’中的bad trip和good trip)
(九)
之后的事情就沒什么可寫的了。我走到了“博物館廣場”。已經(jīng)三個多小時了,蘑菇的效力散去了大半了。有點累,就隨手拍了幾張照片,坐在長椅上看著行人們發(fā)起呆來。看著路旁掛著的梵高畫作海報,畫中的星空在旋轉(zhuǎn),很奪目,覺得自己好像找到打開梵高的正確方式了。